第四章

欧霸把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陶瓷花瓶碎裂时溅起的瓷片擦过他手背，划出道血痕，他却像没察觉似的，一脚踹在书架上——几本厚重的精装书掉下来，砸在地毯上闷响。

落地窗被钢条焊得死死的，月光从缝隙里漏进来几缕，落在他湿透的白发上，泛着冷白的光。他背靠着墙滑坐在地，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掌心全是刚才砸东西沾的灰。

门外没动静。普莱斯就像完全听不到里面的动静，连脚步声都没有。

欧霸盯着那扇锁死的门，喉结滚了滚。他不是没被人算计过，雷家崛起时树敌不少，他替雷奇温挡过的明枪暗箭能堆成山，但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被圈在一个精致得像陷阱的房间里，连反抗的力气都显得多余。

不知坐了多久，门突然“咔哒”响了一声。欧霸猛地抬头，就见普莱斯端着个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碗热气腾腾的粥，还有套叠得整齐的干净衣物。

地上的狼藉似乎没影响到普莱斯，他甚至弯身捡起了一块没摔碎的瓷片，指尖捏着看了看，才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饿了吧？”他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那是房间里少数还没被欧霸祸祸的家具，“先吃点东西。”

欧霸没动，声音哑得像磨砂纸：“你到底想怎么样？”

普莱斯转过身时，手里拿着医药箱。他在欧霸面前蹲下，冰蓝色的眼睛落在他手背上的伤口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不想怎么样。”他拿出碘伏棉签，动作很轻地碰了碰欧霸的手背，见欧霸没躲，才继续清理伤口，“就想让你留在我身边。”

“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欧霸猛地抽回手，伤口被扯得发疼，他却盯着普莱斯，黑眼睛里全是冷意，“普莱斯，你这样和绑架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普莱斯没再碰他，把棉签放回医药箱，声音平静得很，“绑架是为了利益，我是为了你。”他站起身，看了眼地上的狼藉，又看了眼床头柜上的粥，“粥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他没再停留，转身出了房间。门锁再次落下的声音，像重锤敲在欧霸心上。

欧霸盯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粥，胃里确实空得发慌。他从昨晚到现在只喝了几口下水道里积的脏水，刚才又耗了那么大力气砸东西，现在浑身都软。

最终还是抵不过生理本能。他爬起来走到床头柜旁，端起粥碗时手指都在抖。粥熬得很糯，是他以前偶尔会在雷家厨房吃到的那种，放了点碎瑶柱，鲜得很。

吃到一半，他突然停了筷子。

他想起很久以前，他还在雷家当护卫时，有次跟着雷奇温去A市谈合作，见过普莱斯一面。那时普莱斯还不是现在这样说一不二的A市总裁，只是跟着家里长辈出席的后辈，站在人群里安安静静的，白发蓝眼，像幅没什么情绪的画。

那时谁能想到，后来这个人会成了能和雷家分庭抗礼的角色，还会用这种方式把他困在身边？

粥碗见底时，欧霸把碗放回托盘。他走到窗边，手指抠着钢条间的缝隙往外看——外面是A市的夜景，灯火璀璨，却离他无比遥远。

而普莱斯就在门外的办公室里。他坐在办公桌后，指尖划过高清监控屏幕——屏幕上是欧霸坐在床边喝粥的样子，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连紧抿的唇都松快了些。

秘书敲门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犹豫了下才开口：“总裁，D市雷奇温那边……好像在查顾泽他们的行踪，估计是猜到欧霸先生在您这儿了。”

普莱斯没回头，指尖停在屏幕上欧霸的脸上，声音很轻：“让他们查。”他顿了顿，冰蓝色的眼睛里映着屏幕上的人影，“查得到，带不走，才有意思。”

秘书应了声退出去。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监控屏幕幽幽地亮着，映着普莱斯眼底深不见底的光。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输赢，只是想把那只总想往别人身边飞的鸟，牢牢锁在自己能看见的地方而已。

笼已经备好，接下来，只需要等鸟儿慢慢习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