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寒家老宅的午后总带着点慵懒的暖。叶希靠在廊下的藤椅上，看着寒月蹲在院里教厉北承喂兔子——竹编的笼子里关着只白绒绒的兔子，厉北承正小心翼翼地递着菜叶，寒月蹲在旁边扶着他的手，紫眼里漾着笑，阳光落在她发梢上，泛着浅金的光。

叶希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银镯——是寒月早上给她戴的，说是老家的习俗，戴银镯能安神。她以前从不信这些，可此刻摸着冰凉的银面，听着院里的笑闹声，心里那点因普莱斯而起的紧绷，竟真的松快了些。

“叶总倒是清闲。”

慕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冷意。叶希没回头，只淡淡道：“慕先生不去忙？”

慕寒走到她对面的藤椅坐下，手里端着杯热茶，目光却没离开院里的寒月：“寒月从小就心软，见不得人不开心。你在B市那些事，她没少跟我念叨。”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叶希，眼神锐利，“你配不上她。”

叶希的指尖顿了顿。她知道慕寒会发难，却没想到这么直接。她抬眼迎上慕寒的目光，红瞳里没什么情绪：“配不配，不是慕先生说了算。”

“我是她哥。”慕寒的声音沉了些，“她性子软，容易被表象骗。你手里沾了多少东西，自己清楚。待在她身边，只会连累她。”

这话像针似的扎在心上。叶希攥紧了银镯，冰凉的触感硌得掌心发疼。她确实配不上寒月——寒月是干净的，是暖的，而她的世界里只有算计和血腥，连带着靠近她的人，都可能被拖进泥里。

院里突然传来厉北承的惊呼。两人同时回头，只见寒月被兔子挠了下手指，正弯腰用手帕擦着，厉北承在旁边急得直跺脚：“姐姐你没事吧？都怪我！我不该硬拉你看兔子的！”

“没事。”寒月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却在偷偷泛红——刚才被挠得不算轻。

叶希猛地站起身，几乎是下意识地冲了过去，抓起寒月的手就往屋里走：“屋里有药箱，我给你处理。”

寒月愣了下，被她拉着走时，偷偷回头看了眼廊下的慕寒，眼里闪过点无奈。慕寒端着茶杯没动，只是看着叶希的背影，眉头皱得更紧了。

屋里的药箱放在柜角，叶希翻出碘伏和创可贴，动作有些笨拙地给寒月擦伤口。她的指尖在抖，不是怕，是刚才慕寒的话还在脑子里转——连累她，她确实可能连累寒月。

“别听我哥胡说。”寒月突然开口，指尖轻轻碰了碰叶希的脸颊，“他就是老毛病犯了，见谁都觉得是坏人。”

叶希没说话，低着头把创可贴贴在她指尖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她。

“叶希。”寒月扳过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紫眼里亮得很认真，“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是狠，是手里沾了东西，可你也会在暴雨夜给流浪猫搭窝，会在我难过时笨拙地安慰我。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她顿了顿，指尖擦过叶希的眼角：“我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要什么。我选择待在你身边，就不怕被连累。再说了，”她笑了笑，眼尾弯得好看，“真遇到事，说不定还是我护着你呢？我可是F市的寒月，没那么弱。”

叶希看着她的笑，看着她眼里没有丝毫犹豫的信任，胸口那点被慕寒勾起的自卑，突然就散了。她抬手，把寒月揽进怀里，力道有些大，像是要把这个人揉进骨血里。

“嗯。”她低低应了声，声音哑得厉害，“以后……我护着你。”

院里的厉北承还在跟兔子较劲，廊下的慕寒看着紧闭的屋门，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把茶杯放在桌上。或许他是不喜欢叶希，可寒月眼里的光骗不了人——那是只有遇到真正在意的人时，才会有的亮。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暖得像化了的糖。叶希知道，自己心里的那片黑暗或许永远不会消失，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在，她就有勇气去面对那些质疑，就有底气相信——她们可以一起走下去。

不管是谁说不配，不管前路有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