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拆工具切开墙体的声音刺耳得像指甲划过玻璃,随着最后一块砖被撬开,一股混合着霉味与铁锈的冷风扑面而来。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墙后狭窄的空间——那是个被遗忘的夹层,大约半米宽,勉强能容下一个人蜷缩。
而在夹层深处,靠着冰冷的砖石堆着个黑色布袋。
“许队……”小李的声音发紧,我能看到他握着手电筒的手在微微发抖。我示意他退后,自己举着枪慢慢靠近,靴底踩过碎砖发出咯吱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布袋的形状很奇怪,鼓鼓囊囊的却不规整,边缘处渗着深色的污渍,在手电筒光线下泛着暗沉的光泽。我用枪尖轻轻挑开布袋一角,心脏猛地攥紧——里面露出来的不是预想中的人质或凶器,而是一截苍白的手臂,手腕处戴着只廉价的塑料手镯,上面镶嵌的水钻已经掉了大半。
“不是活人。”我沉声说,示意小李过来帮忙。两人合力将布袋拖出来,沉重的重量让我心里有了数。布袋口系得很紧,解开绳结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着腐败气息涌出来,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里面是一具女尸,赤裸着身体,被对折塞进布袋里。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她的脖颈处是个平整的断面,没有头颅。
“头不见了。”小李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许队,这……”
“通知法医和技术科,让他们立刻过来。”我打断他,目光落在女尸的手腕上,“还有,查一下这只手镯的来源。”那手镯看起来像是夜市里几十块钱就能买到的便宜货,但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愿”字。
施愿。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个名字。刚才那个被绑架的女人,会不会和这具无头女尸有关?
就在这时,孟懿德带着人赶到了。看到房间里的情景,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快步走到我身边:“怎么回事?这具尸体……”
“刚从墙里发现的,无头,女性,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和你们在工厂发现的女尸差不多。”我简明扼要地说,“她手腕上有个刻着‘愿’字的手镯,你觉得会不会和施愿有关?”
孟懿德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那具尸体,眉头紧锁:“工厂那具女尸身份已经确认,叫林薇薇,是个酒吧服务员。我们在她的住处发现了一张照片,上面有三个女人,其中一个是她,另一个……很可能就是施愿。”
“第三个呢?”
“还在查。”孟懿德站起身,看向角落里那个蜷缩着的女人,“她怎么样了?”
“一直很安静,问什么都不说话,就盯着墙看。”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个女人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眼神空洞地望着我们刚破开的墙洞,像是在看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我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你认识她,对吗?”我指了指地上的无头女尸,“她是不是叫施愿?”
女人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你到底是谁?”我加重了语气,“你为什么会被绑到这里?墙里的尸体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才缓缓抬起头,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波动里却充满了诡异的狂热:“她解脱了……”
“什么?”
“花谢了,蝴蝶就该飞走了。”她笑了起来,笑声尖锐而刺耳,“施愿她不明白,花若盛开,蝴蝶自来,可花要是败了呢?蝴蝶就该去找新的花了啊……”
她的话像谜语一样,让我和孟懿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困惑。
“谁是蝴蝶?谁又是花?”孟懿德追问。
女人却不再说话,重新低下头,嘴里开始喃喃自语,像是在念什么咒语。
这时,技术科的人赶到了,开始对现场进行勘查。法医蹲在无头女尸旁,仔细检查着脖颈处的断面。
“许队,孟队,”法医站起身,脸色凝重,“断面很平整,切口处有明显的锯痕,应该是被专业工具切割下来的。死者生前没有明显挣扎痕迹,颈部的主要血管和神经被精准切断,下手的人很可能有医学背景,或者至少对人体结构非常熟悉。”
有医学背景?
我心里一动,看向那个依旧在喃喃自语的女人:“查一下她的身份,看看她有没有医学相关的经历。”
孟懿德点点头,立刻安排人去查。
我走到墙洞前,用手电筒往里照。夹层里除了布袋,还有一些散落的杂物,像是被人刻意清理过。我让技术科的人仔细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许环蝶,”孟懿德走过来,递给我一张照片,“这是我们在林薇薇住处找到的,你看。”
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上面有三个年轻女人,笑得灿烂。左边的那个穿着服务员制服,应该就是林薇薇;中间的那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气质温婉,眉眼间和刚才发现的无头女尸有几分相似;右边的那个……我愣住了,照片右边的女人,赫然就是此刻蜷缩在角落里的那个女人!
“中间这个,很可能就是施愿。”孟懿德说,“我们查了她的资料,施愿,三十岁,市中心医院的外科医生。”
外科医生?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凶手能精准地切割头颅。可如果施愿是外科医生,那她为什么会被人杀害,还被割掉了头颅?
“那她呢?”我指了指角落里的女人,“照片上她和林薇薇、施愿关系很好,为什么会被绑到这里?又为什么说那些奇怪的话?”
“她叫苏晴,”孟懿德的声音低沉,“是市医院的护士,和施愿在同一个科室。”
护士?和施愿一起工作?
我再次看向苏晴,她依旧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我仔细听了听,终于听清了她在说什么。
“是她先背叛的……是她先不遵守约定的……花枯了,就该被剪掉……”
约定?什么约定?背叛?又是怎么回事?
林薇薇死在工厂,施愿被割掉头颅藏在墙里,苏晴被绑在这里,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这三个曾经亲密的女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技术科的人在墙洞的夹层里有了发现。
“许队,孟队,我们找到这个!”一个技术员举着证物袋跑过来,里面装着一个沾着血污的工作证,上面的照片是施愿,名字清晰可见。而在工作证的夹层里,还藏着一张小纸条。
我接过证物袋,小心翼翼地抽出纸条。上面用清秀的字迹写着一行字:
“蝴蝶不该只停留在一朵花上,它该有更广阔的天空。”
字迹的末尾,画着一只简单的蝴蝶图案。
这行字,和苏晴刚才说的话不谋而合。
“蝴蝶……”我喃喃自语,突然想到了什么,“孟懿德,你说,她们会不会把自己比作花,而有一个人,是她们共同追逐的‘蝴蝶’?”
孟懿德眼神一凛:“你的意思是,有一个男人,和她们三个都有关系?”
“很有可能。”我点头,“林薇薇、施愿、苏晴,她们三个在同一家医院工作(林薇薇可能后来换了工作),关系亲密,很可能同时认识了某个男人。因为这个男人,她们之间产生了矛盾,甚至……背叛。”
“而这个矛盾,最终导致了谋杀。”孟懿德接过话,“林薇薇被杀,施愿被割掉头颅,苏晴被绑在这里,很可能是凶手在警告,或者……苏晴就是凶手?”
他的话让我心里一震。苏晴是护士,熟悉人体结构,有机会接触到手术工具,具备杀害施愿并切割头颅的条件。而她被绑在这里,会不会是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我看向苏晴,她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目光,缓缓抬起头,嘴角再次勾起那个诡异的笑容:“蝴蝶来了……他终于要来了……”
她的目光,越过我们,看向门口。
我和孟懿德同时转身,看向门口。
门口空荡荡的,只有风卷起的灰尘在飞舞。
但我知道,苏晴说的“蝴蝶”,一定就在附近。这场围绕着“花”与“蝴蝶”的谋杀案,才刚刚拉开序幕。而那个隐藏在幕后的“蝴蝶”,到底是谁?他和这三个女人之间,又有着怎样的故事?
我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枪。不管“蝴蝶”是谁,我们一定会找到他。因为,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而我和孟懿德,会亲手揭开这一切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