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庞统带着小蛮赶往京城最为繁华的地方。当马车抵达时，夜幕已然低垂，整条街道被灯火映照得如同白昼。车水马龙之间，一盏盏彩灯在风中摇曳生辉，将夜色点缀得如梦似幻。街道两旁的店铺热闹非凡，门庭若市；更有一些挑着担子或推着小车的小贩穿行其间，叫卖声此起彼伏——热气腾腾的面点、金黄酥脆的炸货，还有散发着诱人果香的新鲜水果，无不引得行人驻足。人群熙熙攘攘，喧嚣却不失秩序，好一幅盛世烟火的画卷！

庞统先一步下了车，随即伸手将小蛮轻轻抱了下来。小蛮愣了一下，但并未多想，双脚刚沾地便欢快地朝路边一个卖糖人的小贩跑去。她目光落在摊位上那些晶莹剔透的糖人，忍不住赞叹道：“哇~大叔，你的糖人好精致啊！比我在双喜镇见到的还要精美许多，每一个都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听到这样的夸奖，卖糖人顿时咧嘴笑了，自豪之情溢于言表，他摆了摆手说道：“小姑娘，这可不是吹的，咱家这做糖人的手艺可是祖传的，寻常卖糖人的可比不上。要不要来一个？”

“有这么厉害吗？”小蛮故作怀疑地歪了歪头，嘴角却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假装思索了片刻，随后眼睛一亮，“嗯，那好吧，就左边那个——喏，那个最精致的美人儿。”她伸手指向摊主左手边的一幅糖画，示意他取下来。接过糖人后，她回头朝庞统勾了勾手指，等他走近，就指着庞统对摊主爽快说道：“喏，他付钱。”话音未落，她已转身雀跃着奔向下一处热闹的小摊，留下庞统与摊主面面相觑。

“给你，不用找了。” 庞统直接丢给对面一小锭银子。

“多谢客官！”摊主接过那小块银子，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庞统挥了挥手，似是不愿多作停留，转身便匆匆跟上了小蛮的脚步。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只留下摊主仍站在原地，捏着手中的银子，满脸堆笑，仿佛这日的运气也随之被牢牢攥在了掌心。

小蛮攥着糖人，一路欢快地四处游走，跑进了一间瓦舍。瓦舍内，一位说书人正铿锵有力地讲述着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语调抑扬顿挫，引得众人屏息聆听。小蛮站在人群后，听得入神，半天才回过神来，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场精彩的说书表演。庞统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身后，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她的身影，生怕一不留神将她跟丢。

外头市集喧嚣热闹，小蛮的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像一朵迎风绽放的花儿。她蹦跳着，欢呼着，整个人都沉浸在节日般的氛围中。突然，她的脚步一顿，眼睛亮了起来。在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小摊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一处挂满各式精致首饰的小摊。小蛮眯了眯眼，仔细看了片刻，随后毫不犹豫地朝那摊位奔去。庞统在后面紧追不舍，目光追随着她纤细的身影。一路上，红灯高挂，焰火映天，将小蛮的笑颜衬得更加娇俏动人。庞统一时竟看得有些出神，心中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涟漪。

小蛮快步跑到首饰摊前，忽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一个头戴斗篷、身影略显神秘的女子。那女子闻声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竟是曹玥！她先是微微一怔，眉间浮现出一丝惊讶，随后唇角扬起一抹熟稔的笑容，仿佛春日暖阳般柔和。没等小蛮多说一句话，曹玥已主动拉住了她的手，两人凑近在一起，低声耳语起来。

“柴，哦不，曹姐姐，刚才你的斗篷被风吹起一角，我瞧见里面是你，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还真是你！你怎么也在这儿？”小蛮像只好奇心旺盛的小猫般问道。

曹玥微微一笑，语气温柔而低缓：“袁妹妹，今天是七夕，我和皇……哦，我和六哥哥出来过个节，不然怕是明年就没机会了。”话音未落，她的神情已然染上几分遗憾。

小蛮怔了一瞬，喃喃道：“今天是七夕吗？”她突然意识到，在庞府的这些日子她几乎每日足不出户，饭菜都会有人按时送到房间，她也从不与外界有什么交际，这样的生活竟让她把日子都过迷糊了。

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意气风发、如今略显失神的柴郡主，她心底涌起一阵怜惜，忍不住劝解道：“曹姐姐，我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虽然我不懂其中曲折，也不便多问，但我觉得，你只是回到了原本该走的路上。即便没有改变什么，可这也未必是坏事啊。既然无法扭转，那就一步步走下去吧，总归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说得好！”小蛮的话音刚落，一旁的皇帝正好踱步到两人身边。他手中提着刚买的蜜饯，显然是趁空闲去寻了些小吃食回来。此刻听闻小蛮的言语，不禁暗自点头，心想：这丫头果然机灵得很，难怪能让包拯对她倾心至此！

这时，庞统也走了过来，与皇帝对视一眼，彼此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小蛮和曹玥则继续向前漫步，时而看看这里，时而伸手摸摸那里，顺便再买点相中的小物件儿。而皇帝与庞统，则默默地跟在她们身后。

皇帝斜睨了庞统一眼，唇角微扬，率先开口调侃道：“进行的还不错嘛，她都跟你出来过七夕了。”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却也不乏一丝探究的意味。

庞统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她根本不知道今天是七夕，我也没告诉她。她还以为我只是担心她整日闷在屋里憋坏了，所以才带她出来散散心呢。”

皇帝闻言，嘴角悄然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哦~原来还没得手啊！哈~”他的声音如同一丝冷风拂过，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

庞统翻了个白眼，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毫不留情地反击道：“自然比不得您英明神武，连心爱的女人都快被他人娶进门了，才后知后觉地得到消息。这般迟钝的本事，我等凡人还真是望尘莫及。”

这一句直戳皇帝的痛处，他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但嘴上依旧不饶人：“那也不像有些人，自己的童养媳眼瞅着明年都要双十岁了，却连人身子都没沾染过。女子呢？可十五岁便已是及笄之年了呀。”

庞统眉梢微挑，好似想到了什么，迅速侧过头望向皇帝，目光中掠过一丝惊讶之色，随即恢复正常，嘴角轻扬，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那神情仿佛在说：“大家都是男人，我明白了。”二人相视片刻，心照不宣地沉默下来，随即迈开步子，朝着前方的两位女子大步走去。

小蛮与曹玥越聊越投机，两人不仅容貌相似，性格也格外投缘。一路游玩下来，庞统和皇帝手中早已被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物件。比起曹玥，小蛮天性活泼，见到新奇玩意儿恨不得全都收入囊中，一路“买买买”不亦乐乎，直让庞统浑身上下挂得像个移动摊贩，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也只能忍着，生怕坏了她的兴致。终于到了该返回的时候，皇帝与庞统连忙将身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尽数丢上各自的马车，伸展筋骨，长舒一口气，仿佛从重负中解脱一般。然而，两位女子即便已经玩了大半个晚上，临别之际依然依依不舍，你一言我一语地话别，似乎没完没了。庞统与皇帝对视一眼，脸上写满了无语问苍天的神情，眼看实在拖无可拖，索性强行拉住二人塞进马车，招呼马夫即刻启程！

一晚上下来庞统累瘫了，跟小蛮回去之后直接躺倒在她的床上闭目养神，扭头看庞统那边没动静 ，以为他太累已经睡着了，从床上抽出被子给他盖上，另外从柜子里抱出一床棉被熄灯上别处睡去了，小蛮刚关上门儿，庞统就睁开了眼睛，坐起来静静的看着门口，听着小蛮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脸上满是失落，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晚上下来庞统感觉自己快累瘫了，跟女人逛街比他打仗还累，早知道多带几个人随身跟着了。送小蛮的住处后，庞统径直倒在小蛮的床上，闭目养神，连半分力气都不想再提起来。小蛮坐在桌边喝水休息了一会儿，片刻之后，她转头看向庞统，见他毫无动静，以为他太过劳累已经沉沉睡去。于是，轻手轻脚地从小床的一角抽出一条薄被，小心翼翼地替他盖好，又从柜子里抱出一床棉被，熄灭灯火，悄然往别处歇息去了。

门刚被轻轻合上，庞统就睁开了眼睛。他缓缓坐起，目光投向那扇紧闭的门扉，耳畔传来小蛮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神情复杂，透着几分落寞与茫然，仿佛心中有万千思绪缠绕，却无从诉说。黑暗中，他静静地坐着，像是在思索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什么，只是那张平日里惯于从容的脸上，此刻竟满是掩饰不住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