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七夕那日后,日子似乎又悄然回归了以往的模样。小蛮依旧不爱出门,终日待在自己的院落中,弹琴练舞,琵琶几乎从未离手。而庞统每日必至,从不缺席。他来了也不多言,每日只要小蛮弹琴练舞时,必要坐在小蛮对面,品茶、吃点心,聆听小蛮指尖拨弦而出的靡靡之音,观赏小蛮翩然起舞时卓越身姿,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看他那一脸倾慕的神情,仿佛世间再无旁物能入眼。他便从清晨一直守到深夜,一日三餐都在这里用过,独晚间不留宿外,清心馆已然成了他第二个常驻之所。每每夜深人静,小蛮总要再三催促,甚至半是嗔怪地赶他走,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小蛮与庞统的相处渐入佳境,两人言笑晏晏,共进早餐时气氛尤为融洽。然而,这份和乐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胡管家神色匆匆地赶来,低声请庞统移步一旁,小心翼翼地禀报道:“爷,公孙策求见,点名说要见袁姑娘,太师让小的来给您和姑娘通报一声,您看……”
庞统听后眉头微皱,显然不悦,但稍作思忖,仍是沉稳地吩咐道:“你先在外面候着,我问过姑娘后再答复你。”
“是。”胡管家应声退下,动作恭敬而谨慎。
小蛮见庞统与管家低语几句后神色不对,心中顿时生出疑虑,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管家说了什么惹你不开心?”
庞统淡淡瞥了她一眼,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试探:“没什么大事。公孙策来访,指名要见你,你说,见还是不见?”话音刚落,他的目光便落在小蛮脸上,细细观察她的反应。
小蛮闻言微微一怔,随即低声喃喃:“公孙大哥来了?那大包呢?”这句话如同戳破了什么,她原本紧绷的情绪瞬间崩溃,脸色难掩失落。无论之前如何压抑自己的思念,此刻却再难伪装。她猛然站起身,径直走向胡管家,语气急切地追问:“胡管家,只有公孙大哥一人吗?没有其他人?”
胡管家抬眼看了庞统一眼,见他依旧从容地吃着早饭,这才转头回答:“禀姑娘,确实只有公孙公子一人。”
“带我去见他!”小蛮眉间满是焦虑,声音都带着迫切。
跟随胡管家来到前厅,小蛮一眼便看见庞太师正端坐高位,与公孙策四目相对,气氛剑拔弩张,仿佛一场无声的对峙正在进行。小蛮愣了一瞬,随即上前向庞太师行礼,随后转向公孙策,极力掩饰内心的不安,轻声问道:“公孙大哥,别来无恙。大包……哦不,是包公子可还好?”那一双明眸中满是牵挂,藏不住的是对故人的深深忧虑。
公孙策看到小蛮出现的刹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眼前的小蛮身着华贵衣饰,面容间不见半分憔悴之色,显然在庞府并未受到委屈磋磨。她的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安然与从容,仿佛庞府中的风霜未曾沾染分毫,但眉宇间的愁绪却泄露了她的真实情感。此次前来,他只想确认她的安危,哪怕展昭执意同往也被他拦下。他害怕庞太师误会自己此行是为包拯强行带走小蛮,毕竟这一场会面已足够令人忐忑。
公孙策抬眸瞥了庞太师一眼,对方那双冷冽的眼眸正居高临下地扫视着他们,目光如刀,仿佛只要他稍有异动,便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他迅速低下头,避开那压迫感十足的视线,转而望向小蛮,当即弯下腰深深作揖,语调恭敬却刻意疏离:“姑娘请放心,包拯一切安好。今日亲眼见姑娘安然无恙,在下也已放心。回去后,必定亲自告知包拯,让他不必挂念。”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难掩的苦涩。
小蛮听着这番话,眼眶瞬间红透,泪水在眼底打转,但她强忍住情绪,故作镇定地开口:“公孙大哥,我与包拯……是真的不能再续前缘了。还请你代我宽慰他,告诉他保重身体,愿他早觅良缘!”话音未落,她已忍不住别过脸去,匆匆捂着嘴转身离去。泪水终究夺眶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若再多停留片刻,恐怕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崩溃,到那时,局面将更难以收拾。
回到房间后,小蛮整个人瘫坐在床边,双手环抱着膝盖,身子蜷缩成一团。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浸湿了大片衣襟。她咬紧牙关,竭力压抑自己的啜泣声,不愿让哭声传出去。然而,内心的悲伤却像潮水般涌来,让她无法招架。不知何时,房门轻轻被推开又合上,庞统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他在床沿坐下,动作轻缓得几乎听不见声响。伸出手,他轻轻拍了拍小蛮颤抖的后背,语气温暖而柔和,像是哄慰一个受伤的孩子:“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安抚力,如同春日微风拂过心田,虽未能驱散阴霾,却为小蛮那颗濒临破碎的心带来了些许慰藉。
小蛮猛地转身,双臂紧紧环住庞统,像极了溺水之人拼尽全力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哭声依旧未歇,泪水倾泻而下,将庞统胸前的衣衫浸湿了一大片。庞统抬起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缓慢却沉稳,直到那断续的啜泣渐渐平息下来,他才低声道:“我明白你的痛苦。与心爱之人分开,那种感觉就像心脏被生生撕裂成两半,痛得难以呼吸。可即便如此,生活还是要继续,也必须继续。这种滋味,我也尝过。”
小蛮听罢,缓缓抬起头,泪眼朦胧中望向庞统。那目光里多了一份复杂的情感,似是同病相怜,又夹杂着隐隐的痛惜。
庞统低垂眼帘,注视着怀中的她,眼神温柔得几乎要溢出水来。他伸出手,指尖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声音低缓而笃定:“你喜欢包拯,所以他能让你笑,能带给你精神上的满足和愉悦。但人这一生,不是只有精神上的欢愉,还有肉体所带来的温暖与舒适。你不喜欢我,所以我无法成为他,也无法给你相同的快乐。但我可以做到一点——让你感到安心和舒适。”
庞统凝视小蛮的目光渐渐染上几分幽深,手指轻轻抬起,指尖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唇瓣,带着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温柔。他低沉的声音如同夜风般萦绕耳畔:“或许,你并不爱我,但至少,你并不讨厌我的靠近。我不介意你心底装着别人,也从未要求你非得嫁于我。此刻,我只想让你放下那些沉重的枷锁,别再让自己活得如此疲惫。”
小蛮怔怔地望着他,心中一阵慌乱,仿佛被看穿了所有秘密。她下意识想要退开,却被庞统稳稳扣住手腕,将她禁锢在怀中。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蛊惑人心的热度,低声呢喃道:“别逃,我只是想让你轻松些,帮你减轻你所承受的痛楚。看着我的眼睛,你应该明白,我对你的感情绝非虚伪。女人与男人其实并无不同,也需要释放压力。”
“庞统,我……我很害怕。”小蛮的声音颤抖着,身体蜷缩得愈发紧促,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试图躲避即将到来的风暴。
庞统的手指微微用力,托起她的下巴,迫她直视自己的双眼。他目光灼灼,嗓音却柔和如水:“无需害怕,我对你,是真真切切的喜欢。你究竟在惧怕什么?”他稍稍停顿,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只精致的小瓷瓶,毫不犹豫地拔开瓶塞,将其中早已准备好的药尽数灌入小蛮口中。
药液滑入口腔的一刹那,小蛮愣住了,眨巴着眼睛,半晌才迟疑问道:“你刚才给我吃了什么?”
庞统唇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俯身贴近,嗓音低哑而磁性:“春日合欢。你未经人事,这药能让你更加放松,更享受这场欢愉。”话音未落,他的唇已覆上了她的,彻底封住了她最后一丝挣扎的机会。
小蛮的身子渐渐绵软,无力地向后倾倒,口中不自觉溢出柔柔的嘤咛之声,细微却动人。庞统温热的气息轻柔拂过她的面颊,带着无法忽视的炽热与温柔。他缓缓俯身,将一吻轻轻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随后顺着鼻尖滑下,指尖般的触感掠过她细腻的脸颊,在那微启的唇间稍作停留,最终以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探入她的唇内。两人的呼吸交织成一片,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沉沦,模糊了现实与梦境的边缘。
夜仿佛被定格了一般,深邃而绵延,没有尽头……
庞统随意披了件里衣,侧卧在床边,目光温柔地落在身旁熟睡的小蛮身上。回想起她那热烈的回应,他不禁唇角微扬,伸手轻轻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悄然起身,翻找出一把剪刀和一个小锦盒,分别从自己和小蛮的发间剪下一缕青丝,小心翼翼地置于盒中。合上锦盒时,他的眼中满是欢喜。终于,他终于得偿所愿了,忍不住又伸手轻抚小蛮的脸颊。然而,这一触却令他心头一沉——小蛮的额头滚烫,竟是高热不退!庞统神色骤变,慌乱顿时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