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像被人按进水里。
铃声叮叮当当，淹得我耳膜发疼，却还得把嘴角撑成“滴水不漏”的弧度。
“你们……在一起了？”
我问得极轻，像在试水温。
“嗯。”佳怡点头，耸肩，动作干净利落，像在抖掉一粒灰尘，“别人起哄，就试试喽。”
她补一句：“反正我也不喜欢他，玩玩嘛。”
玩玩。
两个字像钝刀，把我两年的昼思夜想削成一地碎屑。
我珍而重之、连梦里都不敢越界的名字，到她手里不过是一局可随时离席的游戏。
喉咙里翻涌的苦涩被我硬生生咽回去，苦得舌根发麻。
我听见自己笑了一声，声音薄得能透光：“那挺好。”心脏却慢慢沉入冰底，不再扑腾。
我告诉自己——
只是游戏，只是游戏。
他们都不认真，所以我还有资格假装一切没发生。
可我知道，胸腔那块已经空了。
我不再去抱怨什么，只是默默的接受。
接受自己的平庸，接受自己的懦弱。
后来果然如我所料，宋临对林佳怡不过是一场玩笑。
分手的消息传来时，我心里竟升起一丝卑劣的轻松：原来我珍藏的月亮，并没有真正照到别人身上。
可这份轻松脆弱得像肥皂泡。
午后的走廊，阳光斜斜地切进来，他们仍像从前那样推搡打闹——
宋临抬手揉乱她的刘海，林佳怡笑着去踩他的影子。
那一刻，我才明白：
即使知道是假的，他们指尖相触的半秒，也足够在我心里烧出一片焦土。
空气像被瞬间抽走，胸口闷得发疼。
我贴着墙，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却仍旧喘不过气。
眼眶烫得发酸，我拼命眨眼，把快要溢出的潮意逼回去。
原来“只是玩玩”也会疼。
原来真正的惩罚不是他爱谁，而是我——
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夜晚的星星绚烂夺目，今晚的月色一定很美。
可惜今晚没有月亮。
月亮再亮，亮也没用，没用也亮。
我躺在宿舍的床上，脑海里浮现的全是白天的场景，那一段段的情节，一句句看似轻松的对话，成了对我下达死亡的最后通知书。
“你们在一起了？”
“嗯。”
“别人起哄，就试试喽。”
“......”
那一瞬，我像被折成两截的竹子，裂缝一路劈进最暗的年轮。
千万根细针同时落下，从骨缝钻进血脉，再顺着血潮涌回心脏——
原来心脏真的可以疼到发出声音，“嗒”一声，像灯丝断了。
我蜷在床上，指甲掐进掌心，却掐不住那群蚂蚁。
它们沿着神经爬行，啃噬每一寸薄膜，把“喜欢”啃成空洞。
泪来得毫无尊严，滚烫地滚过太阳穴，砸在枕上，发出极轻的“噗、噗”声，像深夜漏雨的屋檐。
我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
泪水把枕芯浸成沼泽，我陷在里面，连呼救都沉了下去。
四周的黑暗因此有了重量，压得我喘不过气，只能听见自己断断续续的抽噎——
像被丢弃的风箱，徒劳地拉动，却再也生不起火。
我把喜欢宋临这件事锁在最小的抽屉里，钥匙吞进肚中，连回声都不敢漏。
佳怡不知道，所以她和宋临并肩时笑得那么轻易；如果她知道，也许故事会改写。
可我宁愿她永远不知道。
恨她吗？恨不动。
恨他吗？更恨不动。
于是只剩我一人，把苦涩嚼成碎渣，再一口口咽进胃里，让胃酸慢慢把它熬成沉默。
可是我还是好难过，暗恋原来是一枚酸涩未熟的青梅，到夜色一沉，酸味更重，像要把整个夏天都腌成泪水。
就当我以为这场暗恋将止步于此的时候，一切却迎来了转机。
某天上课背书，也许是后面两个人的声音太大，可其实我没有偷听的习惯，但对于宋临却是个意外，我想要了解他更多，于是他们的话就清晰的传入我的耳中，但断断续续的我听不太真切。
宋临:“怎么办啊？”
苏沐:“还能怎么办，像你之前那样呗。”
宋临沉默了好半晌，最终憋出来一句:“可是我真的不想再主动了......”
过了一会儿，苏沐的话再次传来，“你哭了？”
......
后面说的什么我根本无心去听，也听不进去。
他们的话像一阵风似的轻飘飘就吹进了我心中，吹到那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把那颗正在发芽的种子吹得疯长。
回想起宋临这两天的种种迹象，有意无意向我投来的目光，经常和我开玩笑，与我搭话的次数也在逐渐变多。
可能这些在林佳怡看来很平常的事对我来说却是那么的特别。
当时他们已经分手，所以宋临口中的那个人不可能是佳怡。
王纯在高二分班的时候就转学了，距现在已经过去快一年的时间，所以她的可能性也不大。
我有预感，宋临说的那个人可能是我。
后来，苏沐告诉我，
“你知道吗？俞夏和宋临表白了。”
我一愣，下意识追问。
“那他同意了吗？”
苏沐神秘一笑，像是在卖关子，“还没有。”
我刚松下一口气，却又听他接着说。
“但应该会考虑。”
他的一句话把我推到悬崖边上。
我再也无法置之不理了。
我和佳怡说了这两件事，也说了我暗恋宋临的事。
埋在心底两年的暗码，被佳怡一句“去说吧”轻轻撬开。
我以为会疼，却只剩鼓点一样的激动——砰砰、砰砰，在耳膜里叠成鼓声。
回到家，门锁咔哒一声，像替我下了决心。
手机躺在掌心，烫得像刚出炉的红薯。
我点开和宋临的对话框，指尖悬停——
“我喜欢你。”
删。
“宋临，我有话想说。”
删。
“其实……”
再删。
光标闪啊闪，像心跳漏出的节拍。
怀里那只兔子横冲直撞，几乎要顶穿肋骨。
终于，我闭上眼，把四个字一股脑儿扔进屏幕，再狠狠按下发送。
消息跳出的瞬间，世界骤然静音。
我听见自己的血液轰然倒灌，整颗心被吊到嗓子口——
像蹦极的人刚踩空，还没开始坠，风已割得脸颊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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