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侦探

玄关的感应灯随着开门的动作亮起，冷白的光线落在山本耀司脸上，映得他眼底没什么温度。他随手将外套丢在沙发上，没换鞋就径直走向书房，指尖划过冰凉的桌面，点开了电脑里的加密文件夹。

屏幕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搜索框里敲下“毛利小五郎”三个字时，指节微微泛白。弹出的页面铺天盖地，大多是近半年的报道——“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再破奇案”“沉睡的小五郎现场直击”，配图里的男人要么摆着夸张的pose，要么歪着头“沉睡”，看起来荒诞又透着说不出的违和。

他拖动鼠标，翻到更早的记录。半年前的毛利小五郎，不过是个在东京角落开着破败侦探事务所的中年男人，案件寥寥，还总被警方调侃“推理正确率为零”。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接连破获连警方都头疼的案子？

山本耀司的指尖在触控板上停顿，屏幕里的毛利小五郎正对着镜头傻笑。突然开窍？他嗤笑一声，指尖碾过键盘，调出更细致的时间线——毛利小五郎第一次“沉睡破案”的日子，往前推三天，正是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在游乐园失踪的日子。那个总是出现在新闻里、被誉为“日本警察的救世主”的少年，从那天起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出现过。

书房里静得只有主机运行的低鸣，山本耀司的目光落在屏幕角落一张模糊的偷拍照上。那是某次案件现场，毛利小五郎“沉睡”时，身后躲着个戴眼镜的小男孩，正踮着脚，对着他的后颈做着什么动作。

是那个在居酒屋现场到处乱逛的孩子。

之前还觉得荒谬的念头，此刻像藤蔓般缠上心头。他放大照片，男孩的脸被模糊处理过，但那双眼睛……冷静得不像个孩子，甚至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锐利，像极了记忆里那个总穿着校服、意气风发的少年侦探。

山本耀司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嗒嗒声。工藤新一消失，毛利小五郎崛起，一个行为诡异的小男孩总出现在毛利身边……这几条线像散落的拼图，在他脑海里渐渐拼出轮廓。

他点开另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工藤新一的资料——家庭背景、学校成绩、破获的案件，甚至还有几张抓拍的照片。少年眉眼清俊，眼神明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骄傲。

再对比那张偷拍照里的小男孩……身形、习惯的小动作，甚至连思考时皱眉的弧度，都隐隐透着某种联系。

“有意思。”山本耀司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冷冽。他关掉资料页，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映出他嘴角勾起的一抹笑，那笑意没达眼底，反而带着点狩猎者发现猎物踪迹的阴翳。

“找到你了，工藤新一。”

窗外的月光被厚重的窗帘挡住，书房里彻底陷入黑暗，只有电脑主机的指示灯还在幽幽闪烁，像某种窥伺的眼睛。

僻静的巷弄里，风卷着落叶打着旋儿飘过，空气里带着点秋日的凉意。山本耀司靠在斑驳的墙壁上，一身宽松的灰色连帽衫衬得身形更显清瘦，手里的灌装咖啡被指尖无意识地转着圈，鸭舌帽的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唇。

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节奏轻快，带着孩童特有的雀跃。山本耀司抬了抬眼，帽檐下的目光落在那个独自走来的小小身影上——江户川柯南背着卡通书包，低着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儿歌，看起来和普通小学生没什么两样。

直到身影走近，山本耀司才直起身，不动声色地站到巷口正中央，恰好挡住了去路。

柯南察觉到前方有人，抬起头，看到眼前这个陌生男人时愣了一下，脚步下意识地停住。

山本耀司缓缓蹲下身，与柯南平视。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静静看着对方，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像猎人看着落入陷阱的猎物。他晃了晃手里的咖啡罐，金属碰撞的轻响在安静的巷弄里格外清晰。

“小朋友，”他开口，声音压得有些低，带着点刻意放缓的慵懒，却又透着不容错辨的压迫感，“你知道工藤新一在哪吗？”

柯南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但几乎是瞬间就恢复了常态。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天真懵懂的表情，小脸上堆满了困惑：“大哥哥你在说什么呀？工藤新一哥哥是那个很厉害的侦探吧？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哪里呀？”

他甚至还歪了歪头，露出孩童特有的、毫无防备的笑容，眼底的纯真看起来无懈可击。

山本耀司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却没什么温度，像是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是吗？”他拖长了语调，指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膝盖，“可我听说，工藤新一刚消失没多久，江户川柯南就突然出现在毛利侦探身边了。你觉得，这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呢？”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贴着空气说出来的，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柯南的伪装。

“工藤新一。”

当这个名字从对方口中清晰地吐出时，柯南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脸上褪去。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镜片后的瞳孔剧烈收缩，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要跳出胸腔。怎么会？这个人怎么会知道？！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跑，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向后倾斜，脚尖甚至已经抬了起来。但山本耀司显然早有准备，在他动作的瞬间，手腕一翻，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手帕，迅速捂在了柯南的口鼻上。

手帕上带着一股刺鼻的、类似乙醚的气味，柯南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身体软得像没了骨头。他拼命想挣扎，想喊出声，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四肢很快就失去了力气。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模模糊糊地听见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得像叹息，却又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笃定：

“啊啦，可不能让你跑了……”

“毕竟，他可是很想见你呢。”

那个“他”是谁？柯南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里坠落，只剩下这个疑问，和对方嘴角那抹冰冷的笑，在脑海里反复盘旋。巷弄里恢复了寂静，只有风还在卷着落叶，打着旋儿掠过空无一人的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