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城的雨,总带着股洗不掉的土腥气。
花府深处的药圃里,十四岁的花灵正蹲在一株濒死的七叶莲前,指尖泛着极淡的粉光。
雨丝打湿了她月白色的旗袍下摆,鬓边别着的一朵白玫瑰却依旧鲜活,像是从不会被这阴湿天气侵扰。
“小姐,张佛爷派人送帖子来了。”管家福伯的声音在雨棚下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花灵没抬头,直到那株七叶莲的叶片缓缓舒展开,她才收回手,站起身。
碧蓝色的眼眸扫过雨幕中的青砖高墙——这花府占地极广,亭台楼阁依山而建,药香与墨香在潮湿的空气里交融,气派丝毫不输城中的张府。
谁能想到,三年前这里还差点因为一场倒斗引发的家族内乱分崩离析。
那场行动,父亲母亲带着族中精锐去了湘西一座元代大墓,说是为了寻一味能治“尸毒”的秘药。
结果呢?秘药没带回来,整支队伍折在了里面,连尸骨都没能完整带回。
那时候她刚满十一,穿着孝服站在灵堂前,听着叔伯们为争夺家主之位吵得面红耳赤。
有人说她是女儿身,撑不起花家;有人说她年纪太小,懂什么药理和族中事务。
直到她拿出父亲临终前托付给她的、记载着花家所有秘药配方的手札,又当着所有人的面,解了一种连族中老供奉都束手无策的奇毒——用的不是花家祖传的针法,而是指尖那缕无人见过的、能催发生机的“气”。
“从今天起,我是花家家主。”
她当时的声音很轻,却让满室的喧嚣瞬间死寂。
后来那些试图阳奉阴违的人,都在某个雨夜“突发恶疾”,从此再不敢有二心。
花家不是九门,却在长沙城根基深厚。
祖上先是走南闯北的药商,后成为了深得皇帝信赖的御医,曾在江南定居,直到花翎三岁后才移居长沙,凭借着曾经在长沙的势力,迅速扎根,与九门交好,偶尔也会帮九门处理些与“粽子”、“毒物”相关的麻烦。
尤其是在花灵接手后,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和那份深不可测的手段,连九门中人都要敬她三分。
“帖子呢?”花灵走到回廊下,接过福伯递来的烫金帖子。
“说是新月饭店要在北平开一场拍卖会,有件东西或许对小姐有用,特意来问问您要不要同去。”
福伯低着头,不敢多看家主的眼睛。
这双眼睛看着温和,可真冷下来的时候,比寒冬腊月的冰窖还让人发怵。
花翎翻开帖子,目光在某行字上顿了顿。
旁边的小字标注着,拍卖会上有一株“鹿活草”,传说是从一座西周古墓里挖出来的,能续断脉、活死人。
她指尖轻轻敲击着帖子边缘,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鹿活草?这世上哪有真正能起死回生的药。不过……或许能从中感觉到些熟悉的气息。
“备车吧,”她合上帖子,“去张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