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平淡,尹新月却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眼前这个咳得几乎站不稳的美人,手里藏着的手段,竟比张启山的拳脚还要致命。
这时,张启山回来了,见地上的尸体,眉头微蹙:“解决了?”
“嗯。”花灵点头,脸色又白了几分,“剩下的,劳烦你了。”
张启山没多言,俯身拖走尸体。
尹新月扶住摇摇欲坠的花灵,小声道:“花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花灵靠在她身上喘了口气,声音轻得像叹息,“只是有点累。”
尹新月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心里突然涌上一阵复杂的情绪。
她想起北平初见时,以为这是朵需要人呵护的温室花,如今才知道,这花瓣下藏着的尖刺,能杀人于无形。
火车抵达长沙时,天刚蒙蒙亮。
花府的马车已候在站外,福伯见了花灵,赶紧上前:“家主,您可回来了!时当家和毒当家昨天还派人来问呢。”
“知道了。”花灵被扶上马车,刚坐稳就忍不住咳起来,帕子上竟染了点淡淡的红。
尹新月跟上来,正好看见那抹红,脸色骤变:“花灵!你……”
“老毛病,别大惊小怪。”花灵把帕子收起来,先是轻声细语的安慰着尹新月,随即又转过头对福伯道,“安排间客房给尹小姐。”
回了花府,楚灵便去了内室休息。
尹新月被安排在隔壁院子,心里却总惦记着,坐立难安,索性提着食盒去了药圃——她记得花灵说过,那里的草药气息能让她舒服些。
药圃里雾气氤氲,花灵正坐在竹椅上,膝头摊着本医书,指尖捏着根银针,在一株毒草上轻轻试探。
晨光透过薄雾落在她身上,衬得她肤色透明,仿佛随时会随风散去。
“你怎么来了?”花灵抬头,眼底带着几分倦意。
“给你带了些清粥。”尹新月把食盒放下,看着她纤细的手腕,“你的身子……真的没事吗?”
花灵放下银针,轻轻咳了两声:“娘胎里带的弱症,治不好的。”
她笑了笑,那笑容落在苍白的脸上,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但也死不了,放心吧。”
尹新月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突然想起张启山昨晚说的话——花小姐的聪明,是用命换来的。那些毒术、针法,与其说是本事,不如说是她在这世道活下去的铠甲。
“那汪家的人,还会来吗?”尹新月问道。
“会。”花灵拿起医书,指尖划过一行小字,“他们背后,恐怕还站着更难缠的角色。”
尹新月没听懂,却知道事情不简单。
她看着花灵专注看书的样子,阳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突然觉得就这样陪着也很好。
“花灵,”尹新月轻声道,“以后我照顾你吧。”
花灵翻书的手顿了顿,抬眸看她。
晨光里,尹新月的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认真。
她沉默片刻,终是轻轻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药圃里的雾气渐渐散去,露出满园青翠的草药。
谁也没注意,角落里一株不起眼的毒草,叶片上的尖刺正泛着幽蓝的光——那是花灵刚调配好的新毒,专克汪家那些阴邪的手段。
这长沙城的风,怕是又要起了。
而她这副病骨,还得撑着,把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一一揪出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