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花灵正对着乐谱蹙眉,指尖在琴键上犹豫着落下,又猛地缩回——新谱的《玉阶辞》调子太高,她试了几次都在转音处卡壳,喉间泛起细微的涩意。
“又卡壳了?”梦艺端着两碗清粥走进来,脚步轻得像踩在云絮上。
她把碗放在桌上,弯腰看了看乐谱,伸手极轻地揉了揉花灵的头发,“别着急,我昨晚试了个新的旋律走向,或许能合上你的词。”
花灵眼睛一亮,刚要凑过去,手肘却不小心撞翻了桌边的墨水瓶,黑色的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像朵骤然绽放的乌云。她“呀”了一声,慌忙起身,梦艺连忙扶住了她,将她抱在怀里。
“笨手笨脚的。”毒夕绯不知何时倚在了门边,指尖绕着半透明的紫纱,语气里带着惯常的戏谑,却快步走过来,用微湿的手帕轻轻蘸掉多余的墨汁。
她抬指时,食指极轻地在花灵额角点了一下,“多大的人了,还像个毛躁的小丫头。”
时希跟着走进来,手里捧着个锦盒,打开时里面露出几套崭新的发饰——玉制的云纹簪,珍珠串成的流苏,还有点缀着碎钻的步摇,晨光落在上面,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是按古风舞的样式做的,试试合不合身。”她拿起一支玉簪,替花灵别在发间,动作轻柔得像在摆弄易碎的瓷器,“上次排练时你发绳松了,这次用簪子固定,不容易掉。”
冰璃雪随后而至,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叠得整齐的水袖舞衣。
朱红、墨黑、银紫、冰蓝、粉樱、墨紫,六套衣裙料子轻薄如雾,领口袖口都绣着暗纹,展开时仿佛能看到流云在衣袂间流动。
“试穿看看,不合身我让人再改。”她递过樱粉色那套给花灵,指尖触到布料时,带着点玉石般的微凉,却让人安心。
艾珍是最后蹦进来的,怀里抱着个古琴。
一进门就献宝似的把古琴放到花灵面前,满脸都写着“求表扬”。
花灵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暖融融的。
等大家换好舞衣,排练室里顿时像落了一群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
花灵的樱粉色长裙上,云纹随着动作流转;
时希银紫色的广袖甩动时,银线绣的星子仿佛在发光;
毒夕绯的墨黑色裙裾扫过地面,缠枝莲暗纹若隐若现;
冰璃雪的冰蓝裙摆铺开,像凝结的湖面泛着波光;
梦艺的素银舞衣很美,水袖展开时,仿佛有层薄雾萦绕,与她的动作相融,真如梦境一般;
艾珍的朱红裙上,珍珠亮片随舞步轻颤,像落了满身星光。
梦艺走到花灵身边,轻轻展开她的水袖:“昨天想的那段,我们再顺一遍。”
她抬手时,水袖如流云般拂过花灵臂弯,带着恰到好处的力度,引着她的动作渐渐舒展。
音乐响起时,是清越的古筝与悠扬的笛子相和。
花灵红唇微张,歌声从唇间流淌而出,比昨日更添了几分空灵;
时希的舞步沉稳如钟,却总在花灵转身时放慢半分,确保她不会踩到裙摆;
毒夕绯的紫纱偶尔与花灵的水袖相缠,又极轻地分开,像蝴蝶点过水面;
冰璃雪守在舞台一侧,每当花灵有大幅度旋转,她总会提前半步站定,像座安稳的冰玉屏风;
艾珍的和声甜润,像山涧的泉水叮咚,恰好接住花灵的每一个转音;
梦艺的水袖舞得最是灵动,时而化作绕指柔,时而又像展翅的蝶,始终与花灵的唱腔呼应,像一场无声的对话。
唱到“雾锁青山”那句时,花灵忽然福至心灵,调子微微一转,竟与毒夕绯新谱的旋律严丝合缝。
尾音落下的瞬间,排练室里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小声的欢呼。
“成了!”艾珍拍手笑道,眼睛弯成了月牙。
花灵刚松了口气,脚下却被裙摆绊了一下,踉跄着往前倾去。
时希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胳膊,冰璃雪也同时伸手稳住了她的腰,两人动作默契,力道都轻得怕碰碎了她。
“小心些。”时希替她理好凌乱的水袖,指尖擦过她的手腕,带着安抚的温度,“额头都冒汗了,先歇会儿。”
毒夕绯递过帕子,这次没再敲她额头,只是哼了一声:“再毛躁,下次就把你水袖系在腰上。”
花灵吐了吐舌头,接过艾珍递来的水盏,看着伙伴们眼底的笑意,忽然觉得那句卡了许久的词,其实早就藏在她们彼此的默契里了。
窗外的风穿过仓库的缝隙,带着草木的清香,拂动着悬在墙上的“云岫”二字。
阳光透过气窗,在六人的身影上投下斑驳的光,衣袂翻飞间,真像一群误入人间的仙者,守着一方小小的天地,将时光都酿成了带着古韵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