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上午十点，解氏大楼 27 层前台。

　　“叮——”电梯门滑开，先探出一只黑色短军靴，随后是高个儿男人。黑色长风衣，墨镜，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弧度。

　　前台姑娘小赵正低头刷微博热搜，余光一瞥，手一抖，手机险些掉地上。

　　“那个戴墨镜的，怎么又来了？”

她声音压得极低，可耐不住玻璃墙回音，整片开放办公区齐刷刷抬头。

技术部的小李推了推眼镜：“上周不是刚把咱们服务器黑了十分钟？保安部说他是老板请来的顾问，可我怎么看都像电影里那种反派 BOSS。”

　　人事部的小姐姐眼睛放光：“反派？长成这样的反派我愿意当炮灰！”

财务部的刘姐冷笑：“帅有什么用？上次他来，十分钟之后，财务部账上平白多了一笔八位数流水，老板一句‘正常调拨’就完了，我连报表都来不及改。”

　　瞎子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夹着一张薄薄的访客卡。指尖一弹，卡片在前台大理石台面上旋出半圈，停在小赵面前。

　　“黑先生，又……又找解总？”小赵舌头打结。

　　“嗯。”男人懒洋洋地应，尾音带着笑，“他在吧？”

　　“在是在，可解总今天行程排得很满，您——”

　　瞎子抬手，打断她的话，指尖点了点腕表：“十一点之前，他能空出二十分钟。”

　　说罢，他抬腿往总裁电梯走，背影被大厅的顶灯拉得极长。

　　留下前台嗡嗡一片：

　　“他怎么连老板行程都知道？”

　　“我赌一包辣条，他和老板绝对不简单！”

“嘘——你不想干了？”

　　总裁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

　　镜面墙映出他微微勾起的唇角。墨镜反光，看不清眼睛，只看见自己指间把玩着一枚铜哨——解雨臣的信号哨，三年前在云南雨林里被他顺手揣进兜里，一直没还。

　　“叮——”

　　三十六层，顶层。门一开，正对上解雨臣的特助阿诚。

　　阿诚手里抱着一摞文件，差点和瞎子撞个满怀。

　　“黑、黑先生？”

　　“你家老板呢？”

　　“解总正在会议室发火……”阿诚压低声音，“东南亚那批货被海关扣了，财务这边又平空多了一笔八位数流水——”

　　瞎子低笑，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嘘”：“我五分钟解决。”

阿诚看着男人单手插兜，晃进会议室的背影，在心里默默给海关点了根蜡。

　　会议室门被推开，十几双眼睛齐刷刷转过来。

　　长桌尽头，解雨臣一身墨蓝西装，领口别翡翠领针，指间转着签字笔，眼尾冷得结冰。

　　“谁让你们——”

　　他抬头，看见门口的人，声音戛然而止。

　　瞎子倚着门框，食指推了推墨镜：“我。”

　　会议桌两侧的高管瞬间安静如鸡。

　　解雨臣深吸一口气，抬手：“都出去。”

十几个人鱼贯而出，最后一个贴心地带上门。

　　百叶窗合上，会议室成了一只巨大的暗匣。

　　解雨臣靠在桌沿，抱臂：“十分钟，说。”

　　瞎子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指尖点在那枚翡翠领针上：“海关那边我打了招呼，货今晚放行；至于那笔八位数，是我买玉俑的尾款，顺路帮你平了账。”

　　他说话时，热气拂在解雨臣耳侧，语速极慢，像逗猫。

　　解雨臣偏头，躲开那阵呼吸：“为什么不提前打招呼？”

　　瞎子低笑：“提前说了，你又要算我利息。”

　　“黑瞎子，”解雨臣指节敲桌面，“我说过，解氏的账我自己会平。”

“可我不想你太累。”男人声音忽然低下来，带着一点哑，“有人心疼你，你总得允许他献个殷勤。”

　　解雨臣指尖一顿，钢笔在文件上洇出一点墨花。

　　“献殷勤？”他抬眼，声音冷下去，“你这叫先斩后奏。”

瞎子“唔”了一声，忽然伸手，把人困在自己与会议桌之间，声音贴着耳骨：“那——花儿爷想怎么罚？”

　　百叶窗没拉到底，一条两指宽的缝隙。

　　茶水间里，员工排排站。

　　“卧槽！壁咚了！”

　　“我就说他们不简单！”

　　“快快快，拍照——”

　　“拍什么拍，想被老板灭口？”

　　阿诚端着咖啡路过，轻咳一声：“年终奖。”

众鸟兽散。

　　会议室内，解雨臣抬手抵住瞎子肩膀，把人推开半寸。

　　“别闹。”

　　瞎子却得寸进尺，指尖勾住他领带，稍一用力，两人鼻尖几乎相碰。

　　“我没闹，”男人声音低低的，“我只是想确认，昨晚那条‘注意安全’的短信，是不是群发。”

　　解雨臣别开眼：“是群发。”

　　瞎子低笑，嗓音磨得人心痒：“那我再发一条，只给你——”

　　他掏出手机，当着解雨臣的面敲字：

　　【黑：今晚回家吃饭，我煮面，你洗碗。】

　　点击发送。

　　解雨臣口袋震动，屏幕亮起，他垂眼，唇角不自觉弯出一点弧度。

瞎子盯着那点弧度，声音更哑：“笑了，就不许反悔。”

　　十分钟后，瞎子离开会议室，单手插兜，墨镜反光，像什么都没发生。

　　而公司内部论坛悄悄飘出一个匿名帖子：

　　【号外号外！那个戴墨镜的神秘帅哥今天又把老板“壁咚”了！】

　　配图是百叶窗缝隙里模糊的两个剪影。

　　回帖瞬间盖楼：

　　【1L：我亲眼所见，老板耳朵红了！】

　　【2L：上次谁说他们是顾问和甲方？出来挨打！】

　　【3L：我不管，嗑死我了！】

【4L：你们都不怕扣年终奖的吗？】

解雨臣开完会，顺手点开论坛，指尖在屏幕上停了三秒，面无表情地给 IT 部门打了个电话：

　　“把论坛服务器黑了，十分钟。”

IT 主管：“……好的老板。”

　　中午，员工餐厅。

　　瞎子端着餐盘，慢悠悠地晃到总裁专用餐桌。

　　解雨臣对面坐着财务刘姐，正拿着报表瑟瑟发抖。

　　瞎子把餐盘放下，自然地坐到解雨臣旁边。

　　刘姐眼睛瞪圆：“黑、黑先生？”

　　瞎子冲她点头，随手把餐盘里的糖醋排骨夹到解雨臣碗里：“你太瘦，多吃。”

　　刘姐：“……”

　　解雨臣面无表情：“刘姐，你先回办公室。”

刘姐抱着报表落荒而逃。

　　餐厅安静三秒，随即爆发窃窃私语。

　　“啊啊啊他给他夹菜！”

　　“我死了，嗑到真的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老板没有拒绝！”

　　解雨臣用筷子把排骨拨到一边，嫌弃：“太甜。”

　　瞎子把排骨夹回来，咬了一口：“我尝尝，还行。”

　　众目睽睽之下，同一块排骨，两人分食。

　　当天，公司内部群改名【今天老板脱单了吗？】——

答案是：脱没脱不知道，但肯定有人要脱衣服了。（大雾）

　　下午三点，阴天，风大。

　　天台门被推开，解雨臣裹着风衣，手里拎两罐啤酒。

　　瞎子已经等在那里，背对他，看远处天际线。

　　“为什么突然来公司？”解雨臣问。

　　“想你了。”男人声音散在风里，像玩笑，却一点也不好笑。

　　解雨臣把啤酒抛给他：“少来。”

　　瞎子单手接住，指尖一挑，拉环“啪”一声脆响。

　　“真没事？”解雨臣侧头。

　　瞎子喝了口啤酒，喉结滚动：“有事。”

　　“说。”

　　“下周我要去一趟广西，山里信号不好，可能联系不上。”

　　解雨臣指尖一顿，啤酒罐被他捏得微凹。

　　瞎子看着他，声音低下去：“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来当面说。”

　　解雨臣偏头，声音冷：“谁担心你。”

　　瞎子笑，凑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昨晚我发的短信，你回了两个字——‘收到’。”

　　解雨臣：“礼貌。”

　　瞎子：“回得比平常快了七分钟。”

　　解雨臣：“……”

瞎子抬手，指尖擦掉他唇边一点啤酒沫：“七分钟，够我多想你好几遍。”

　　下班时间，地下车库。

　　解雨臣的专属车位旁，停着一辆改装越野。

　　瞎子靠车门，冲他晃车钥匙：“送你回家。”

　　解雨臣：“我有司机。”

　　瞎子：“司机请假了。”

　　司机阿诚从暗处探头：“老板，我年假批了，现在就走！”

解雨臣：“……”

　　越野驶出车库，汇入车流。

　　电台里播老歌《似是故人来》，瞎子手指敲方向盘，跟着哼。

　　解雨臣侧头看窗外，霓虹掠过他的侧脸。

　　“广西，”他忽然开口，“危险吗？”

　　瞎子敲方向盘的手一顿，笑：“花儿爷担心我？”

　　解雨臣声音低：“我只是不想欠你。”

瞎子单手打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去，覆在他手背上：“那就让我欠你，欠到还不起为止。”

　　半夜十二点，解家老宅。

　　厨房亮着灯。

　　瞎子煮面，解雨臣倚门框看。

　　锅里水沸，蒸汽模糊两人眉眼。

　　“吃完这顿，”解雨臣忽然说，“下周我陪你去广西。”

　　瞎子搅面的手一顿，抬眼：“公司呢？”

　　“解氏离了我，不会倒。”

　　瞎子笑，眼底有光：“那群员工要哭了。”

　　解雨臣冷哼：“他们巴不得我早点嫁出去。”

　　瞎子把面盛进碗里，递给他：“嫁给我，亏了点儿。”

解雨臣接过碗，低头吹了吹：“亏不亏，先试试。”

　　瞎子看着他低头吃面的样子，忽然伸手，指腹擦掉他唇边一点汤渍。

　　“花儿爷，”他声音低哑，“下周出发之前，给我留个念想？”

　　解雨臣抬眼，眸色深不见底。

　　瞎子俯身，吻落在他唇角，像雪落无声。

　　“这个念想，够不够？”

　　解雨臣指尖勾住他领子，声音轻得像叹息：“不够，还要更多。”

　　第二天，公司内部论坛再次飘红：

　　【号外号外！老板今天没来上班！】

　　【1L：据说陪神秘帅哥出差了！】

　　【2L：我押一包辣条，是广西蜜月行！】

　　【3L：啊啊啊我嗑的CP成真了！】

　　【4L：年终奖保住了吗？】

IT 主管默默给帖子加精，深藏功与名。

　　一周后，广西十万大山。

　　越野停在盘山公路尽头，瞎子背着装备下车，解雨臣紧随其后。

　　山风猎猎，吹乱两人头发。

　　瞎子回头，冲他伸手：“怕不怕？”

　　解雨臣握住他的手，声音冷而稳：“怕什么？我解雨臣，从来只让别人怕。”

　　瞎子笑，墨镜反光，像盛着整个太阳。

　　“那就走吧，花儿爷。”

“从今往后，你的命，我的命，都绑在一起。”

山道上，两道背影并肩而行，一黑一蓝，像两道不肯被风雪磨灭的墨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