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时刚过,许林念的剑就“笃”地扎在了听雪剑派的练武场中央。她换了身亮堂的杏色短打,头发束得利落,腰间还别了袋炒花生,一边嗑一边晃:“肖雨辰!这回再躲,我就把你剑冢前的桃树全砍了做桃木剑!”
话音刚落,后堂就传来脚步声。肖雨辰穿了身玄色劲装,手里拎着两柄一模一样的铁剑,扔给她一柄:“剑冢的桃树开得正好,砍了可惜。”他指尖在剑柄上敲了敲,“今日比三场,赢两场算你胜。”
许林念眼一亮,接剑时差点把花生壳掉人剑上:“说话算话?”
“自然。”肖雨辰率先跃到场中,剑尖点地,“但得说好——点到即止。”
“知道知道!”许林念嚼完最后粒花生,抹了把嘴就冲过去。剑光“唰”地扫过去,带着股风,却在离他喉间半寸时猛地收了势——她明明想往他肩窝刺,手腕却像被什么拽了下,偏了方向。
肖雨辰眼底闪过丝异样,旋身避开时,剑脊轻轻撞了下她的剑刃:“心不在焉。”
“谁心不在焉!”许林念被激得眼一瞪,剑招陡然变快。可越打越不对劲,每当她的剑尖要碰到他要害,要么手腕发软,要么脚下莫名一绊。有回她借着轻功掠到他身后,明明能一剑削断他束发的木簪,指尖却突然发麻,剑“哐当”掉在地上。
“你输了。”肖雨辰的剑尖停在她后颈,没沾半点杀气。
许林念气鼓鼓地回头,抓起剑就往地上戳:“不算!我手滑!”她蹲在地上扒拉着剑穗,突然盯着那暗红的绳结发愣——方才剑掉的瞬间,她好像看见这绳结上沾了血,红得刺眼,像谁咳在上面的。
“起来。”肖雨辰递过手,“还有两场。”
她没理那手,自己撑着地面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灰:“比就比!”
第二场打到日头偏中,两人都没占着便宜。许林念的剑划破了他的袖口,他的剑挑落了她束发的发带,青丝“哗啦”散下来,拂在她脸颊上。肖雨辰的剑停在她鬓边,目光落在她耳后——那里有颗极淡的小红痣,像片被风吹落的花瓣。
脑海里突然涌进个画面:紫藤架下,她靠在他怀里,耳后的痣蹭着他的衣襟,气若游丝地说“下一世……”后面的话被风刮散了,只剩心口那阵钻心的疼。
他指尖一颤,剑“当啷”落地。
“你怎么了?”许林念伸手想扶,却在碰到他手臂时猛地缩回——他腕间那道浅红的印子正泛着热,烫得她指尖发麻。有个名字堵在喉咙口,差点就要喊出来,却又怎么也想不起。
“我输了。”肖雨辰别开脸,声音有点哑,“这场算你胜。”
“我没赢!”许林念急了,“是你自己掉的剑!”她捡起他的剑塞回去,却在触到他掌心时顿住——他的掌心有道旧疤,形状像极了她剑鞘上磨掉的那块漆。
两人僵在原地,练武场的风卷着杏花落下来,沾了满身。许林念突然没了再打的心思,拎起剑往场外走:“今日不比了!”
“许林念。”肖雨辰突然叫她。
她脚步一顿,没回头。
“明日……”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怕惊走什么,“明日带坛酒来。”
许林念没应声,却在走出山门时,悄悄把别在腰间的花生袋解下来,放在了门槛上——那是她今早特意从山下老王家买的,据说放了三年的陈酒泡过,他说不定会喜欢。
回到自己那间破破的山神庙,许林念把剑往墙上一挂,盯着剑鞘上的绳结发呆。夜里做梦,又梦见那座黑沉沉的桥,桥边有个人背对着她,手里攥着柄剑,剑穗上的红绳晃啊晃,像极了肖雨辰今日握剑的手。她想走过去,脚却像灌了铅,只能眼睁睁看着桥断成两半,那人掉下去时,还在回头望她。
“肖雨辰!”她猛地坐起来,额头上全是汗。
窗外的月正好,照得剑鞘上的红绳泛着光。许林念摸了摸那绳结,突然笑了——明日带坛最烈的酒去,醉了说不定就不怕疼了。哪怕只是借着酒劲,多跟他待片刻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