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丝竹声暂歇,殿内安静下来。明德帝端起金樽,朗声开口,声音带着帝王威仪却也透着几分真切的喜悦:“今北境狼烟平,南疆烽火息,赖柱国将军雷梦杀、琅琊王萧若风,运筹帷幄,将士用命,方得此大捷!朕心甚慰!此杯,敬二位爱卿,敬我北离浴血儿郎!”
“谢陛下!”雷梦杀和萧若风同时起身,躬身行礼,端起酒杯。雷梦杀脸上带着笑容,但眼神清亮,并无谄媚之色,只是纯粹地为胜利和归家而高兴。萧若风则是一贯的沉稳持重。
“敬陛下!”两人仰头饮尽。殿内众人也纷纷举杯同饮。
随后,容妃带着雍容得体的笑容,也率领其他妃嫔向两位功臣敬酒。皇子公主们亦纷纷起身,说着恭贺的场面话。琅琊王世子萧凌尘也难得地收敛了几分痞气,站起身,对着自己的父亲和雷梦杀遥遥举杯,眼神里带着发自内心的敬重:“父王,雷叔叔,辛苦了!” 说完,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雷梦杀对他咧嘴一笑,萧若风眼中也闪过一丝温和。
明德帝龙颜大悦,当庭宣布了丰厚的赏赐,金银财帛、田庄府邸,流水般赐下。雷梦杀和萧若风再次谢恩。
仪式性的环节过后,气氛稍显轻松。宫廷乐师重新奏起轻柔的乐曲,一队身着彩衣、身姿曼妙的舞女鱼贯而入,随着乐声翩跹起舞,水袖翻飞,如同盛开的花朵。大臣们开始低声交谈,推杯换盏。
女眷席这边,李玉璇看着叶若依略显苍白的脸色和单薄的身形,忍不住轻声问道:“若依妹妹,你…身体是不是不太好?我略通些医术,要不…我帮你看看脉象?”
叶若依微微一愣,随即露出温柔的笑意,并未推辞,大方地伸出手腕:“多谢玉璇姐姐关心。老毛病了,御医们也瞧过多次。”
李玉璇伸出三指,轻轻搭在叶若依纤细的腕脉上。她凝神细察,眉头微蹙。脉象细弱濡缓,沉取无力,确似先天不足,心脉受损之象,与她幼年时的某些体感颇有相似之处,只是程度更深。她收回手,眼中带着真诚的关切:“妹妹这脉象…是先天心脉有损吧?需得精心调养,切忌劳神动气。”
叶若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这位刚回京的姐姐竟真有几分本事,她轻轻点头:“姐姐好眼力。正是如此。”
李玉璇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对面。虽然歌舞升平,但她敏锐地察觉到,皇子们之间的气氛并不如表面那般和谐。萧楚河不知何时已坐到了琅琊王萧若风身边,叔侄二人低声交谈着,萧若风脸上带着长辈的慈爱,萧楚河则神采飞扬,言谈间意气风发。
萧崇安静地坐在一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偶尔插上一两句。大皇子萧永则与几位重臣低声交谈,显得稳重老成。而七皇子萧羽,依旧独自把玩着酒杯,目光偶尔扫过萧楚河,又掠过角落里的萧凌尘,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冷意。萧凌尘则完全无视了那些或明或暗的视线,自顾自地欣赏着歌舞,姿态闲散。
大臣们表面谈笑风生,眼神却不时在几位皇子间逡巡,暗藏机锋。
李玉璇收回目光,低声问叶若依:“若依妹妹和六皇子殿下…似乎很熟?”
若依脸上飞起两朵淡淡的红晕,声音更轻柔了几分:“嗯。我七岁那年,身体很差,几乎不能下地行走。父亲带我去院子里散心,遇见了当时九岁的楚河哥哥。他…他一点也不嫌弃我病弱,还推着我的椅子在园子里玩,给我讲宫外的趣事。后来崇殿下也常来。虽然我那时大多只能坐着看他们玩,但那段日子…很开心。”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对面神采飞扬的红衣少年,眼神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倾慕和温暖。
李玉璇看着叶若依的神情,会心一笑:“原来如此。” 她也不由得多看了萧楚河几眼。这位六皇子确实光芒万丈,如同骄阳,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席间不少世家贵女的目光都似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带着羞涩与期盼,更有几位家世显赫的小姐,彼此间的眼神交流已隐隐带上了竞争的火花,显然都希望能入了这位最受宠皇子的眼。李玉璇心里却想:这人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耀眼、太傲气了,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她还是更喜欢…嗯,像苏暮雨那样,沉静温润,如同深潭古玉般的谦谦君子。
宴会还在继续。萧楚河显然也注意到了叶若依这边,目光扫过时,看到了她身边那个气质独特的陌生紫衣少女。
他略一思索,又看了看坐在叶若依身旁、气质清冷的李心月,心中便有了答案。琅琊王萧若风顺着侄子的目光看去,也认出了李玉璇,对着她微微颔首示意。
李玉璇感受到目光,也大方地对着萧若风和萧楚河的方向,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叶若依则对着萧楚河轻轻唤了一声:“楚河哥哥。” 声音虽轻,却带着熟稔的亲昵。
萧楚河对她展颜一笑,如同冰雪初融,灿烂夺目,引得周围贵女们又是一阵心旌摇曳。李玉璇看在眼里,心中暗叹:这位楚河殿下,当真是天启城里最耀眼的少年郎。只是不知这耀眼的背后,藏着多少看不见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