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深夜,又没有月亮。
我看着天花板,看着自己,看着看不清的黑暗,却不知道这一切的意义是什么。
已经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开始熬夜,开始喝酒,开始对一切无所谓,开始对一切麻木。
我大抵是病了吧。
可惜我的书架上只有《彷徨》没有《呐喊》。
几点了?不知道。只知道数过1865次呼吸的声音,只知道这里只有我一人,只知道这里除寂静外别无他物。
我曾经珍惜过那么多,可最后只剩下一句黄金能买下一切。
我曾经在乎过那么多,可最后只剩下一句其实没人在意。
我曾经抗争过那么多,可最后只剩下一句螳臂当车。
我曾怀揣着正义,对看到的一切不公挺身而出。因为看见了,就不能再当作没看见。
可是渐渐地我明白,看见了,也只能当作没看见,因为根本就无可救药。
我看着那赤红的掌印印在那稚嫩的脸上,看着那一群人对瘫在地上的影子无情爆打,看着那一口口烟雾吞吐在伤口上。
并非他人,而是设身处地。这种事一次次的发生在我身边。
我谁也拦不住,谁也保护不了。
一次次躺在泥泞中,我问自己这样真的有用吗?
明明围观者脸上的笑容千篇一律,明明受害者的抽噎挥之不去,明明身上的淤青难以愈合。
我于是离开了光。
谁能制止这些?他们受保护,就算进去了,也顶多两天,况且厕所中没有监控,根本无法判他们。
你总不能指望法官24小时都在你身边。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是小地方的真理,也是这个世界的真理。
灌下一口浓稠液体,铁锈的味道粘在了口腔。我咳嗽了两声,但回声却全部都被吸走了,一点波澜也没起。
我热爱并为之努力的东西,不过是他人天平上的筹码。当正义和资本划上了线,那它也和这两个字无关了。
天上的月亮如此耀眼,可大部分人却只能低头捡起六便士。
我带着一副欢笑的假面,如同小丑一样,我笑,但我不快乐。
每当身边只有自己时,我从来不笑。
我看见有人搬东西会忍不住去帮忙,看见路上有车倒了会忍不住去扶,朋友有难我也会去帮。
很多人都会在此之后对我说一声,你真温柔。
我温柔吗?我不觉得。温柔的人会在自己身上刻字吗,温柔的人会因为别人不理自己而失眠吗,温柔的人会独自看日落吗,温柔的人会一无所有吗?
我只是一粒砂糖。虽然是甜的,但却没有人会记住,而且也不会有人看见。
我爱别人,爱这个世界,但不爱自己。
饭是经常不吃的,水是一天一小杯的。我可以因为朋友不好好吃饭教育几个小时,也可以瞎灌下三板药独自蜷缩着感受疼痛。
我知道这一切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我这样的人不会有好结果,最大的可能是在某天倒在某个角落。
我自己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我不去主动接近他人,因为我这样的人最后终究会让所有在意我的人伤心。
有些时候我会被一些人吸引,不过我自己非常清楚,我不能有特别要好的朋友。
朋友之间会相互关心,可我觉得我只应该关心别人,我不想让别人担心我。
以前我还想着为什么总是不上网,也许是因为太过劳累。但现在却逐渐发现,那是因为每一次上网都是一次痛苦。
我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那么残酷的伤害自己,为什么那么多人那么残酷的伤害别人。
难道就不能让大家稍微快乐一点吗,稍微欢乐一点吗?
网上有各种各样的爱情,但是都让我不能理解。爱难道不应该是让双方都快乐,双方都幸福吗?为什么有那么多如同折磨一般的爱,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这种折磨一般的爱?
是这个世界病了么?应该不会吧,大概是我病了。
有时我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于蠢了。明明和自己没有关系却还是总是要多管闲事,明明可以为了自己着想,但总觉只会敷衍了事。
我是一只郊区的疯狗,不是驯养的家畜,但也不是自由的野兽。我想为了世界,同时也无法挣脱自己。
我不断否定很多事,我也不知道我还是不是我。
我否定我对他人的喜爱,我否定我对美好的渴求,否定我对伤痛的恐惧。我只想让更多人能够活得更好,我只想让更多的快乐,能到这个世界。
我就像动画中那些执迷不悟的蠢蛋,总觉得能改变一些东西。但是这是现实,不是童话,到最后我还是只有我,我还是遍体鳞伤。
我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有自己的理由,我也总是用辩证的眼光去看待事物。坏人,从来都不是天生的坏人。也许是破碎的家庭,亦或是残缺的身体,也有可能仅仅是糟糕的一天。
也许稍稍改变一点事情就还有转机,但是这个世界没有也许。他们改变不了,所以他们变成了坏人。
人们总是在崇拜痛苦,同时创造新的痛苦。这难道不是一种病态吗?这难道不是一种病吗?可是病到底是怎么定义的呢?
如果所有人都倒立而一个人站着,那么有问题的人到底是那一个人还是所有人?你觉得别人是倒立的,但是别人看你,你也是倒立的。
所以他们没有病,我才有。因为他们是多数,我只是少数。
我只是想让大家都开心,但是许多东西蒙蔽了他们的眼睛。也许是烟酒,也许是网络上的某些面孔,甚至只是一两个思想。
所以我也堵上了自己的嘴,因为已经没有用处了,我什么都改变不了,但是我还是希望所有人能好一点,至少…比我好吧。
“好的,您先歇一会吧,喝两口水休息一会,我看您好像有些情绪激动。”
“啊?不用担心我,别在意我。我…算了,待会㱏会帮我说的…谢谢。”
青年拒绝了递来的水杯,他闭上了眼睛,就像在黏稠的墨水之中沉沦,就像彻底染上黑色一样。
然后过了一会儿他又睁开了眼,不过此时的他,已经不像是之前的他了。
他的眼睛胡乱的扫来扫去,低垂着的头这时却高高的抬了起来,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眼睛眯着,无神无惧无悔。
像是一头疯了的野犬,既不是驯养的家畜,也还没有完全成为自由的野兽。
他的嘴角略略抬起,好像是在笑,但是都给人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
“您好,请问您就是——”
“——小爷我叫㱏,正方形上面一刀。我可不像颐那么好说话,你给小爷注意点。”
林医生咽了一口口水,人格分裂,而且好像还有更严重的症状。
“颐和你说了不少吧?要我说——他简直实在是太软弱了!要是小爷我,管他开不开心,干就完了,哈哈哈哈。”
“林医生,不是我贬低你,你压根不配见大哥。当然,我们知道我们有问题,但是我们才不会像狗一样啊。这个世界欠我们太多,凭什么要我们善良。”
“你问小爷我?哈,小爷我就是个神经病,管你信不信。看看你穿的这样,你坐在这个房间里面多么的可笑啊,你也就只是为了那一个月几千块钱而已,别管我们,你照样拿工资。这样对双方都好。”
“你还要执迷不悟?算了,小爷我才懒得管你。有话就问,问完赶紧滚蛋,小爷我说的话信不信由你。”
“小爷我行止由心,不爱人不恨人。我对所有人的态度只有一个,那就是黄土一捧,有关系地位什么的全都是虚。我认为他们全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狗,我管他什么富二代富三代,小爷乐意就骂。”
“对别人好?那不是小爷我的事,小爷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痞子,我对一切一视同仁的讨厌。”
“你很蠢,我们是疯子,你是傻子。你觉得你可以治疗一个怪物?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经受了什么,你在这明亮的办公室中可不用感受雨水的冰冷!”
“凝视深渊会伤害自己?笑话,我不就是深渊本身吗?毁灭即慈悲!你要非常清楚,恶魔是永远存在的!”
墙上的鸽子画剧烈抖动,林医生似乎看见了三个投影,一只衔橄榄枝,一只啄食腐肉,还有一只被自己的羽毛刺穿。
“㱏先生,您否定一切,您不赞成一切,那是因为你尝过了所有的痛苦。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问题,而我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关于颐的问题?我想通了。爱是一种复杂的情感,并不是针对单个人。而现今那么多的病娇、那么多的强制爱其本质并不是爱,因为一方用各种方式强迫或诱导另一方成为想要的模样,这是一种病态。”
“这种病态为什么广为流传?归根结底是因为现在的人们精神压力大又无处释放,而这些东西就成为个发泄点。看似没有什么,可是问题在于它不仅仅只是一个排放负面情绪的地方。”
“是的,我知道有些人可以仅将它看作发泄的地方而不受影响,可是我们大部分总还是普通人啊,我们会在观看的同时被病态所影响,这些东西会一点点侵蚀我们的内心,让我们也变得病态,让我们也不正常起来。”
“这些东西并不是仅为娱乐,它们会潜移默化腐化我们。大部分人都认为自己只是看看,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但事实是你的大脑不这么认为,它会被这些东西腐化然后逐渐让你沉迷,而你很难察觉。”
“都在说人越来越坏,可是为什么不想想原因呢?过早接触会让我们被腐化,网络会给我们很多东西,也许对成年人来说无关紧要,可问题是未成年无法抵御,他们对这些东西的抗性实在太低了。”
“哈哈哈哈,你说的没有问题。但是你怎么解决?用你那可悲的慈善?”
“我只是提出了问题,我也不知道如何解决。但是这些病态会影响审美、影响世界观,这可不是笑话。”
“你可真对呀,你是我少见的可以看懂这的。”
“我是个神经病,我非常清楚,哪有一个人脑子里有三种思想的?但正因为我有病才能更清晰看清这一切。”
“我不仅只站在一个角度,我会想其他人的角度。但无论怎么样我都认为这是病态,这个玩意儿的存在没有任何傻逼意义,不过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正常的疯子在装模作样。”
“人们的心中有光也有暗,这些病态正是人心之暗。有些人说现实中小心又谨慎,到网络上我就要这么做,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哈哈哈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人性本恶,这些家伙不过是把平常压抑的情感全部释放了出来,他们本来就是疯子,却还是要装作自己。”
“这并不好笑,大部分人认为网络就是发泄的垃圾桶,可是明明心中还是有光,为什么非要放出所有黑暗?难道光明看着不舒服吗?”
“哈哈,没有人爱我们,一切都只有腐败和谎言。就连你现在也只不过是为了能够多让我等一会儿,让你可悲的工资再上涨一点。你这个无耻的伪善者。”
“不是没人爱你们,病态的很大原因是扭曲的价值观和精神创伤,然后因为没有温暖就发酵成了病态。”
“这是荒诞的,爱我们的人存在,只不过可能你没有发现罢了。你要知道,有很多人为了你的今天和明天而死,有很多人因为你的痛苦而伤心,爱存在于我们的周围,为什么要放纵自己走进黑暗中?总有人在乎你。”
“这个世界都是黑色的,没有任何光存在。善良,永远不会得到好结果。”
“世界本是无色的,是因为我们的行为才涂上了色彩。为什么要用病态充满我们的眼睛?为什么要沉迷于虚伪中?我们可以选择把光洒在世界上,用爱和善良给予每一个人快乐,哪怕只有一个人,那也好啊。”
“所以,让自己开心一点,不要被病态掌控。你的诞生本就是奇迹,找到光,然后洒出它,让这个世界多一分光亮。”
“好吧林医生,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没问题,但是——”
青年暴起,死死掐住对方的喉咙,这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他平常不在乎,他的攻击性非常强,只不过一直没有显现出来。
“你他妈到底是谁,你为什么知道我们是怎么想的,说出来!”
“放轻松点㱏,我还能是谁呢?”
㱏瞪大了双眼,手中掐着人的面孔一下子熟悉了起来。
“大,大哥!哈哈哈哈,我早该想到是你!别试图治疗我了,我们都有病,不是吗?”
四周的场景飞快变化,从一个房间变成了一片扭曲的草原,这个地方㱏可太熟悉了,是他们的“家”,刚刚的一切,不过幻象而已。
“林医生”的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写有“刍狗”的纸,那张纸贴在上面,就如同原本的脸一样。
从草原中升起了一个人,他的脸上写有“颐”,并且他在哭泣,就如同要哭尽人间一切的伤悲。
“颐,你不用说什么,我们是一个脑子,本质上是一个人,你的痛苦我们都很清楚。”
㱏笑了起来,他的脸上也只剩一张写有“㱏”的纸,反正他无论何时都能笑出来,他嘲笑一切,这有什么所谓的,嘲笑自己也是一种快乐。
“我没有必要管教你,你永远不可能理解我,但如果颐出了什么问题我饶不了你。你知道的,是他让我们还能正常一点。”
㱏根本不想听“他也疯了正好,反正我是个疯子,您也不正常。明明我们都知道我们不正常,为什么非要装自己正常。”
“你想多了,我们都有罪。一旦我们不再掩饰将无法赎罪。我们不是光的孩子,但是我们要发光,我们生于黑暗,但不能成为黑暗。”
㱏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个打火机,然后点燃了自己脸上的纸,在火焰中的“㱏”字显得更狰狞,如同一个发狂的狗。
“我们对自己折磨的还少了吗?我记得,您记得,颐也记得。我们只不过用另一种病态将自己钉在了墙上,让自己不断接受痛苦的刺激从而不再释放黑暗。根本就不公平,他就只会将所有的痛苦自己吃下去!”
“我们没有朋友,心底全是黑暗和痛苦,可是我们谁也帮不了,没有人在意我们的善良,我们做的一切不过是徒劳。人都是无情的牲口,无论怎么掩饰都还是畜生。”
刍狗抓过正手中的打火机,也将自己点燃了,只不过他全身都燃起了火焰,而且是黑色的火焰。
“你当然不能理解,你的脑子里只有混乱和理智,你理解了你就不是㱏了。你别管,这是我们的选择。”
刍狗狠狠地扇了㱏一嘴巴子,将他打倒在了地上。㱏在地上如同死人一样,一点也没有起来的欲望,反正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他不在乎。
“颐,你是我们的脆弱,但我还是希望你要知道我们的目标。我们给予光明但不分享痛苦,我们行在世间只为了让光明更多,我们的结局唯有一死,但如果我们带着黑暗而死将可以与黑暗一同消失。”
“我们要尽量让所有人快乐,让光明照亮黑暗。你如果无法接受这等酷刑,我们在你身旁。”
颐仍然在那里哭泣,虽然没有脸但是他就是在哭,刍狗知道自己说得有用,但是也没有特别大的作用。破碎后的镜子难以重新装粘好,只会涂上一层膜,假装自己还完整。
“唉,我都想不管你们摆烂了,我觉得这狗屁不通,有个鬼娃子的意义啊,根本就想不通你们。”
㱏是理智和混乱,他的脑子里没有七七八八的,有利就是好,没利就是坏,其他都没有意义,都是可以嘲讽的对象。
“我们又不是为了意义而活,怎么活本身就有意义,为何非要去寻找那个意义?意义不应该被定义。”
“哎哟烦死人了,您说啥就是啥,反正您的思维我不懂,您怎么和我解释都是对牛弹琴。”
㱏在地上抱着头打滚,他们无法理解对方,因为他们是一个人不同的思维,是永远不可能互相理解的。
你不可能让你的左脑理解右脑,因为一旦他们互相理解他们也就不再是他们,而应该称为他了,他们是不完整的人。
刍狗拍了拍颐的肩膀,将打火机递给他,现在时间不早了,他们…也是时候回去了。
“颐,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永远在你身旁,你的脑海中总会有快乐和痛苦。”
“你很脆弱,你很容易伤心,因为你暂时正常。我们经受过的折磨是为了不再哭泣、不再伤心,你要坚持下去啊,凡事不能放弃,坚持本就不凡。”
这等酷刑,我们在你身旁。”
颐仍然在那里哭泣,虽然没有脸但是他就是在哭,刍狗知道自己说得有用,但是也没有特别大的作用。破碎后的镜子难以重新装粘好,只会涂上一层膜,假装自己还完整。
“唉,我都想不管你们摆烂了,我觉得这狗屁不通,有个鬼娃子的意义啊,根本就想不通你们。”
㱏是理智和混乱,他的脑子里没有七七八八的,有利就是好,没利就是坏,其他都没有意义,都是可以嘲讽的对象。
“我们又不是为了意义而活,怎么活本身就有意义,为何非要去寻找那个意义?意义不应该被定义。”
“哎哟烦死人了,您说啥就是啥,反正您的思维我不懂,您怎么和我解释都是对牛弹琴。”
正在地上抱着头打滚,他们无法理解对方,因为他们是一个人不同的思维,是永远不可能互相理解的。
你不可能让你的左脑理解右脑,因为一旦他们互相理解他们也就不再是他们,而应该称为他了,他们是不完整的人。
刍狗拍了拍颐的肩膀,将打火机递给他,现在时间不早了,他们…也是时候回去了。
“颐,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永远在你身旁,你的脑海中总会有快乐和痛苦。”
“你很脆弱,你很容易伤心,因为你暂时正常。我们经受过的折磨是为了不再哭泣、不再伤心,你要坚持下去啊,凡事不能放弃,坚持本就不凡。”
“观天地,见苍生,而后感痛。”
一股茶香弥漫在四周,但同时伴随他的还有如同铁锈一般的血腥味。茶可以勉强压制血,但是永远无法摆脱他。
颐缓缓举起了打火机,火苗灼烧着他眼前的一切,逐渐只剩下了一片黑暗。
“喔喔喔——”
闹钟响起,青年将其一把关闭,又吵了一晚上,黑眼圈都快和墨一样黑了。
他坐起身,看着没有一丝光亮的房间,苦涩地笑了几声。生活还要继续,打起精神面对今天。
“走,再坐会儿我们这具可悲的身体就又要睡着了。你这个软弱无能的家伙连起床的勇气都没有吗?”
脑海中响起了不太友好的声音,差点又睡着哈,谢谢了。对于那些尖酸刻薄,他也基本上都习惯了,那是另外一个自己。
“我们都迟到了几天了?你这个鬼东西还天天赖床。你不在乎?那为什么每次都还哭?你不知道哭让你看起来很软弱吗?”
“不,有些时候你哭是因为你勇敢,你知道什么对你重要。”
茶香逐渐压下血腥味,孤独的人又开始了孤独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