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熬

“我向您坦白这些，不是想指责谁。我只是觉得，在这种关键时期，这种不健康、不纯粹的同学关系，继续存在下去，对谁都是伤害。尤其是我看到徙苇可能因为我的原因，转而和安福那样……风评不佳的同学接触，我更加感到不安和自责。我认为，需要老师您出面干预，纠正这个错误。”

他一口气说完，感觉自己像一个交出了致命证据的原告，等待着法官的宣判。他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情感绑架”、迷途知返、并勇于站出来纠正“错误”的模范生。

桌上死一般的寂静。

雅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德耀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眼神里充满了不认同。宿珞瑜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而临镜，他的脸色最难堪，他看着肘子，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充满了震惊、鄙夷，还有一丝物伤其类的寒意。

小周老师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她没想到会听到如此私人、又如此扭曲的“坦白”。这已经超出了普通早恋的范畴，涉及了情感上的轻率、推诿，甚至是一种隐晦的诋毁。

“肘子同学，”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冷意，“你反映的情况，老师知道了。关于同学之间的相处，尤其是男女同学，老师一直强调要自然、健康、有分寸。你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中考，任何偏离这个目标的事情，都需要谨慎对待。”

她没有点名批评谁，但话语里的重量，让整个餐桌的空气都凝固了。

“我会找徙苇同学了解情况。至于你，”她的目光锐利地看向肘子，“‘感激’不是开始一段关系的理由，‘冲动’更不是。学会如何处理情感，如何尊重他人，也是你们这个年纪非常重要的功课。希望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

“另外，我早就注意到她的异常了。怪不得她这周总是往厕所跑。”

小周的话，又戳中了肘子。

她频繁的“离席”——总是在课堂最平静的间隙，她会突然垂下头，低声向老师请示，然后快步离开。每一次她起身，他的心脏都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猛地拉扯，他知道，隔着一堵墙，在某个冰冷的隔间里，她正在独自吞咽由他亲手酿造的苦果。当她回来时，脚步总是更快，微肿的眼皮即使用框架眼镜遮掩，在他眼中也无比醒目，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他的卑劣。

这顿饭，在一种极度压抑和尴尬的气氛中草草结束。肘子以为自己交出了底牌就能获得解脱，却发现自己被钉在了一个更不堪的境地——一个出卖了曾经最私密的情感，并试图用“高尚”的理由来粉饰自私的，卑劣的告密者。

朋友们无声的离席，比任何指责都更让他无地自容。他知道，有些东西，在他选择用这种方式“结束”时，就已经彻底碎裂了，再也无法弥补。

但，他能怎么办呢？

（国庆爆更结束，以后恢复每日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