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妮用手肘碰了碰肘子,眼神朝梓纾的方向微妙地一瞥,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弧度。肘子立刻心领神会。那个“人尽皆知的秘密”——关于临镜长久以来沉默的注视——在此刻成了最合理的组队理由。
肘子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刻意放大的、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的语气,对贾妮和临镜说道:“那个……光我们三个也不行啊,这手抄报总得有点审美,有点……色彩感吧?要不,我们把梓纾也叫上?”
他的话音不高,但在午后昏昏欲睡的教室里,像一颗投入静水的小石子。
奇迹般的,或者说,在某种集体无意识的期待中,涟漪荡漾开了。
几乎是“梓纾”两个字落地的瞬间,那个窗边的女孩就抬起了头。
她的动作并不突兀,甚至带着她一贯的温和,但那份精准的同步性(其实在她和临镜身上,这一份看似难得的同步是很常见的),却暴露了某些潜藏的关注。
她的目光,越过一排排课桌,精准地、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投向了他们这个小圈子的方向。
下一刻,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过于迅疾,一丝淡淡的、如同水墨在宣纸上洇开般的红晕,迅速爬上了她白皙的脸颊。但她没有立刻低下头掩饰,反而,一个清晰、明媚、仿佛积蓄了许久终于找到理由绽放的笑容,在她脸上漾开。那笑容如此真实,驱散了她眉宇间常带的几分沉静,像阳光骤然穿透薄云,照亮了角落。
“好啊!”她应道,声音清脆,带着一种几乎不假思索的干脆。那语气里的轻快和欣然,与她平时温和内敛的作风形成了微妙的对比。
明目张胆的偏爱。
这一幕,落在了肘子和贾妮眼里。两人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某种“阴谋得逞”的了然和好笑。或许是他们主观意愿的投射,或许事实本就如此,他们都坚信,梓纾那灿烂的笑容和干脆的答应,绝非仅仅因为一份手抄报。
当然也有可能有另一个原因。
梓纾要代替徙苇,和肘子来一场改变他的态度的“长谈”。这也有可能。
一股微妙的、心照不宣的氛围,瞬间在他们这个刚刚成型的小组周围弥漫开来。
仿佛他们不是组建了一个学习小组,而是无意中启动了一个早已写好剧本的故事开关。
但其实这话也没错。
临镜本人呢?在听到梓纾名字和看到她反应的瞬间,他原本懒散的神情出现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僵硬。
一抹极淡的、试图掩饰却未能完全成功的局促,掠过他的眼底。他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将视线重新投向窗外,只是那窗外的景色,此刻在他眼中恐怕已失去了具体的形态。
那几只飞过去的白鸟,在“四角天空”的尽头消失。
四人围着两张拼在一起的课桌坐下,空白的画纸铺在中央,像一片等待开垦的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