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焉

无论如何，做手抄报是后面的事。

毕竟这个作业布置下来，就是为了占用一下因为文艺汇演而被占用的时间。

所以四人约定，在下一个周六的下午，一起做手抄报。

在此之前，是文艺汇演。

古诏附中的文艺汇演，像一场精心策划的集体幻觉。它用炫目的灯光、震耳的音乐和统一的服装，暂时掩盖了毕业班教室里堆积如山的试卷和空气中弥漫的焦虑。全校放假，礼堂成了唯一的焦点，一个被暂时隔离出来的、允许短暂放纵的孤岛。

对于肘子来说，这个“孤岛”更像一个令人坐立不安的舞台，而他，既是台上的演员，也是台下的观众，被迫观看一场与他心意相悖的演出。

后台永远是人声鼎沸、充斥着廉价发胶和紧张汗味的地方。肘子穿着班里统一租赁的、并不怎么合身的演出服，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目光在攒动的人头中无意识地搜寻。他在找两个人。

一个是徙苇。他知道她今天会来，作为观众。想到她，心里就像被一团湿冷的棉花堵着，那份因她选择安福而产生的不甘和屈辱，并未随时间消散，反而在这样集体性的狂欢氛围里，发酵得更加酸涩。

另一个，是他的小学同学，清梦。

梦的存在，像他心底一个隐秘的坐标。她安静，话不多，小学毕业后再无深交，却在不同的班级里，维持着一种似有若无的同窗之谊。更重要的是，她曾是安福冲动之下、在刚上初中时便贸然表白过的对象。这个关联，让清梦在肘子的认知里，蒙上了一层特殊的滤镜——一个安福未能得手、且或许并不真正懂得欣赏的“过去式”。这种微妙的联系，让他对清梦产生了一种连自己都无法清晰界定的好奇，甚至是一丝潜藏的、想要印证什么的心理。

他的目光终于捕捉到了清梦。她站在离道具箱不远的地方，和同班女生低声说着什么，侧脸平静，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兴奋或紧张。她似乎只是安静地存在于这片喧嚣之中，像暴风眼里的一小片宁静区域。这份超然，莫名地吸引着此刻心烦意乱的肘子。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临镜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点惯有的懒散。他也穿着同样滑稽的演出服，但看起来比肘子自在得多。

滑稽，当然是他们自己戏称的。

肘子仓促地收回目光，含糊道：“没什么，人太多了。”

临镜顺着肘子刚才的视线方向瞥了一眼，似乎看到了清梦，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他今天的心思，显然不在肘子身上。他的目光，更多地在后台另一个角落流连——梓纾正和几个女生在一起，小声地练习着待会儿上台的歌词。

“我说，”临镜用手肘碰了碰肘子，压低声音，用一种刻意营造的严肃口吻说道，“你最近很不对劲。跟徙苇……到底怎么了？我看你魂不守舍的。”

“你不是大概知道吗？”

“你和小周不说实话，跟我也不说实话吗？算了，我去找梓纾问。”

这就是他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