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严寒早已不是自然之力可概括的范畴。连续三个月,气温跌破零下四十度,连流淌的涅瓦河都冻成了横贯城区的冰甲,河面上甚至能跑重型卡车。支撑这座巨城对抗酷寒的,是散布在城市地下的十二座“普罗米修斯”取暖反应堆——它们轰鸣着,将地热能与核裂变产生的能量转化为滚烫的蒸汽,通过密布的管道网络,维系着帝国心脏的跳动。
能源部副部长安德烈·沃斯科夫的死,就与这取暖系统脱不了干系。
他的尸体是在凌晨被发现的,地点并非在温暖如春的副部长办公室,而是在三号反应堆的检修通道里。那是条狭窄、潮湿的金属走廊,平日里只有穿着厚重防护服的工程师才会涉足。此刻,通道内的应急灯发出幽绿的光,将安德烈蜷缩的身影映得如同冰雕。
致命伤在他的咽喉。一枚尖锐的冰锥,精准地刺穿了颈动脉。诡异的是,这冰锥并非外部带入——它的根部与通道顶部的金属管壁冻结在一起,像是从那冰冷的钢铁中硬生生“长”出来的一样,尖端带着暗红的血迹,周围还凝结着细密的冰碴。
“温度太低了。”负责现场勘察的安全局探员搓着手,呵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空气中,“通道内温度计显示零下十七度,比外面还离谱——这里本该是反应堆的辅助区域,就算停机检修,也不该低于零度。”
另一名探员指着头顶的管壁:“看这里,有明显的冷凝痕迹。反应堆的蒸汽管道就在这层管壁后面,正常情况下,管壁应该是温热的。现在却结了这么厚的冰,说明昨晚这里的蒸汽供应突然中断了,而且中断得非常彻底、非常迅速。”
“迅速到能让空气中的水汽瞬间凝结成冰锥?”组长契诃夫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触碰那枚冰锥,“安德烈是负责反应堆运维的副部长,昨晚他亲自来三号反应堆巡查,说是收到了‘异常压力波动’的报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通道尽头的控制面板。屏幕漆黑,只有几个故障指示灯在绝望地闪烁。“反应堆没有爆炸,也没有泄漏,只是……‘冷’了。像被人掐断了喉咙的巨兽,在黑暗中慢慢冻结。而这枚冰锥,像是它最后的獠牙。”
寒风从通道入口灌进来,带着外面雪粒子的呼啸声。契诃夫裹紧了大衣,心中却比这通道更冷。取暖反应堆是帝都的生命线,如今,不仅生命线出了问题,连看管它的人都死在了“寒冷”本身手里。这绝不是意外。
是有人要让帝都的“重启”,从冻结的反应堆开始吗?他看着那枚冰锥,仿佛看到了一个藏在严寒背后的影子,正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这座摇摇欲坠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