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婉吟攥着设计稿的手指泛白，稿纸上被泼的咖啡渍像朵丑陋的花，晕开了她熬了三个通宵才画完的礼服裙摆。
“废物！这点事都做不好，养你有什么用？”养母尖利的声音还在耳边炸响，“朝阳下个月就要买车，你这个月工资要是再不够，就给我滚出去！”
她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名为“家”、实则处处是冷遇的地方，漫无目的地走到街角那家名为“雾”的酒吧。霓虹透过玻璃幕墙，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像她此刻混乱又压抑的心。
顾语棠的消息恰在这时发来：【婉吟，出来放松下？我哥几个也在，就在“雾”。】
鹿婉吟犹豫了几秒，推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震耳的音乐和酒精味扑面而来，顾语棠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她，挥手喊：“这边！”
她走过去，才发现桌上已经坐了几个人。顾语棠是她唯一的朋友，也是她灰暗生活里为数不多的光，可顾语棠的表哥——迟景澄，她只远远见过一次。
男人坐在沙发最内侧，指尖夹着支烟，烟雾模糊了他轮廓分明的脸。灯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眼神懒淡地扫过来，带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他没说话，只是朝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顾语棠拉着她喝酒，“别管那些破事，今晚不醉不归！”
鹿婉吟很少喝酒，可 tonight，那些积压了二十多年的委屈、疲惫、不甘，像被酒精泡发了似的疯长。她一杯接一杯地喝，听着顾语棠和她的朋友们聊天——宇川在笑骂范宇轩又被老爷子训了，关怀远在低头看手机，只有迟景澄，安静地坐在那里，偶尔抿一口酒，目光偶尔会掠过她，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后来她喝得头晕目眩，顾语棠被宇川拉去跳舞，她想找个地方醒醒酒，刚站起身就踉跄了一下，撞进一个带着淡淡雪松味的怀抱里。
是迟景澄。
他扶住她的胳膊，声音低沉：“醉了？”
鹿婉吟抬起头，酒精让她胆子大了些，借着昏黄的灯光看清了他的眼睛，深邃得像深夜的海。她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却又在他松开手时，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我……想去吹吹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他没拒绝，沉默地陪她走出酒吧。凌晨的风带着凉意，吹得她稍微清醒了些，却也更清晰地感受到了心里的空落。她靠在墙边，看着他站在几步外抽烟，烟火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迟先生，”她忽然开口，“你说……人是不是生来就有贵贱之分？”
迟景澄转过头，看了她一会儿，才说：“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她笑了笑，眼里却泛了酸，“就像我，再努力也只是别人眼里的废物。”
他掐灭烟，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他眼神里忽然多了些她看不懂的东西，鹿婉吟忽然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带着酒气和孤注一掷的冲动，她以为会被推开，可他只是顿了顿，随即加深了这个吻。
后来的事，鹿婉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酒店柔软的床，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还有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像一场短暂又不真实的梦。
第二天早上，她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醒来，只有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杯底压着一张便签，是他苍劲有力的字迹：【醒后喝杯水，余澈会送你回去。】
她没等余澈，自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酒店，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她以为，这只是人生中一个荒唐的插曲，过去了，就该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直到一个月后，她对着验孕棒上两条清晰的红线，手脚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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