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婉吟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反复看着验孕棒,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怎么会这样?
她和迟景澄,明明只是那一夜的陌生人。
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他。她没有他的电话,唯一能搭上线的顾语棠,她又该怎么开口?说自己和她表哥一夜情,现在怀了孕?
恐慌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她想到养父母刻薄的脸,想到宋朝阳理所当然向她索取的样子,想到自己勉强维持的生活……如果他们知道她未婚先孕,只会把她扫地出门。
“鹿婉吟!你死在里面了?赶紧出来做饭!”养母的敲门声和呵斥声同时响起。
鹿婉吟慌忙把验孕棒塞进抽屉最深处,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磨蹭什么?想饿死我们?”养母白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客厅,“对了,下周末朝阳同学聚会,你给他买身新西装,要好点的牌子,别让人看不起。”
鹿婉吟攥紧了衣角,低声说:“妈,我这个月工资……”
“工资怎么了?你的工资不该给你弟弟花吗?我告诉你,这事没得商量!”养母打断她,语气强硬,“当初要不是我们收养你,你早就饿死街头了,现在让你为家里做点贡献,还推三阻四?”
又是这样。每次只要她想拒绝,他们就会搬出“收养之恩”来压她。
鹿婉吟没再说话,默默地进了厨房。油烟呛得她喉咙发紧,胃里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她扶着灶台干呕了几声,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晚上,她躺在床上,摸着还平坦的小腹,心里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这个孩子,她要留下。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属于她的东西了。
可留下孩子,就意味着必须面对迟景澄。
她纠结了好几天,终于鼓起勇气给顾语棠发了条消息:【语棠,你表哥迟景澄……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我有点事想找他。】
顾语棠很快回复:【我哥?你找他干嘛?他那人冰块似的,有事说事,我帮你转达?】
鹿婉吟盯着屏幕,手指悬在输入框上,迟迟打不出字。
【其实……是我自己的事,想当面跟他说。】
顾语棠发来一个疑惑的表情,还是把迟景澄的私人号码给了她:【他一般不接陌生电话,你说是我朋友鹿婉吟,他应该会接。】
握着那串号码,鹿婉吟的心跳得飞快。她反复练习着该怎么说,却在拨通电话的那一刻,紧张得几乎窒息。
“喂。”电话那头传来迟景澄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
鹿婉吟的声音发颤:“迟……迟先生,我是鹿婉吟。”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回忆这个名字。“嗯,有事?”
“我……”她深吸一口气,“我怀孕了。是你的。”
空气仿佛凝固了。
过了好一会儿,迟景澄才开口,语气听不出情绪:“确定?”
“嗯,验孕棒显示是……”
“地址发我,我过去找你。”他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鹿婉吟握着手机,手心全是汗。她把自己的住址发了过去,心里既害怕又茫然。她不知道迟景澄会是什么反应,是让她打掉,还是……
不到一个小时,门铃响了。鹿婉吟透过猫眼看去,迟景澄站在门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身形挺拔,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打开门,刚想让他进来,就看到养母从房间里走出来,上下打量着迟景澄,眼里带着精明的光:“你是谁啊?找我们家婉吟有事?”
迟景澄没看她,只看着鹿婉吟:“方便谈谈吗?”
“有什么事不能在这说?”养母不依不饶,“我们家婉吟还没对象呢,你一个大男人找上门……”
“妈!”鹿婉吟打断她,“他是我朋友,我们出去说。”
她抓起外套,没等养母反应过来,就跟着迟景澄下了楼。
小区里的长椅上,两人沉默地坐着。晚风吹过,带着夏末的燥热。
“打算怎么办?”迟景澄先开了口,目光落在她脸上。
鹿婉吟低着头,小声说:“我想生下来。”
他看了她一会儿,说:“我知道了。你搬出来吧,我安排地方。”
鹿婉吟愣住了,抬头看他:“你……”
“孩子是我的,我不会不管。”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明天我让余澈来接你,需要带什么东西,提前收拾好。”
他没问她为什么要生下来,也没指责她,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给出了解决方案。
鹿婉吟忽然觉得鼻子一酸,这些天积压的委屈和恐惧,好像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出口。
“谢谢你。”她低声说。
迟景澄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她:“密码是你手机号后六位,先拿着用。”
鹿婉吟看着那张黑卡,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她现在,确实需要钱。
“明天见。”他站起身,转身离开。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鹿婉吟摸了摸小腹,心里第一次有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