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时,鼻腔里灌满了潮湿的霉味,混杂着草木腐烂的气息。
天是灰蒙蒙的,像被一层薄纱罩住,光线昏暗得刚好能看清脚下的路——青石板铺就的窄巷,两侧是鳞次栉比的老旧木屋,墙皮斑驳脱落,露出里面发黑的木筋。
“无灯古镇……”林砚舟低声念出副本名,下意识转头看向身侧,沈惊寒正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眉头紧锁地打量四周。
两人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换成了粗布麻衣,口袋里空空如也,手机和之前的玻璃罐都不见了。
“规则一:禁止使用任何照明设备。”沈惊寒摸了摸口袋,“看来连打火机都被收走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刚才传送前的规则记清楚了?”
“记着。”林砚舟点头,“天黑后不出门,接老婆婆的糖果,不回头应话。”他抬眼望向巷口,“通关条件是祠堂的镇魂灯,得先找到祠堂在哪。”
古镇静得可怕,听不到鸡鸣狗吠,甚至连风声都没有,只有两人踩在青石板上的脚步声,被拉得很长,显得格外突兀。
走了约莫十分钟,巷子里的岔路越来越多,像一张复杂的网。更诡异的是,他们好几次明明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却总会绕回最初的路口。
“是迷宫。”沈惊寒停下脚步,指了指身旁一栋木屋的门楣,“这地方我们五分钟前路过过,上面有块缺角的木雕。”
林砚舟抬头看去,果然有块雕刻着梅花的木牌,右下角缺了一小块,和记忆里的样子分毫不差。
“规则里没说古镇是迷宫。”他皱起眉,“看来是隐藏陷阱。”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布鞋在石板上拖沓行走。
两人同时屏住呼吸,想起规则四——“绝对不能回应身后的呼唤”。
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紧接着,一个苍老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两位小哥,迷路啦?要不要老婆子给你们指条路啊?”
林砚舟和沈惊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这声音来得太巧,而且没提“糖果”,不像是规则三里说的蓝布衫老婆婆。
他们没回头,继续往前走,脚步刻意放快了些。
“哎,别走啊……”那女声跟着他们移动,始终保持在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这古镇邪性得很,天黑前找不到住处,会被‘脏东西’缠上的……”
沈惊寒的手悄悄按在腰间——那里本该有他防身的匕首,现在却空无一物。他压低声音对林砚舟说:“别理,按原计划找路。”
林砚舟点头,目光快速扫过两侧的房屋。这些木屋的门窗大多紧闭着,只有偶尔几扇虚掩的,能看到里面黑洞洞的,像是有人在暗处窥视。
又绕了两个岔路,身后的脚步声和女声突然消失了。
就在两人稍微松了口气时,前方巷口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是个穿着蓝布衫的老婆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木簪固定着,脸上布满皱纹,手里挎着一个竹篮,篮子里露出几颗用玻璃纸包着的糖果,五颜六色的,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刺眼。
“是规则三里的人。”林砚舟低声提醒。
老婆婆看到他们,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咧开没牙的嘴笑了:“两个后生仔,是来寻亲的?”她走上前,从篮子里拿出两颗糖果,递过来,“来,吃颗糖,甜甜嘴。”
沈惊寒没动,林砚舟却伸手接了过来——规则明确要求“必须接受”,不能违反。他把其中一颗递给沈惊寒,用眼神示意:接。
沈惊寒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捏在手里。糖果隔着玻璃纸,传来一点冰凉的触感。
“谢谢婆婆。”林砚舟按照常理道谢。
老婆婆笑得更开心了,摆了摆手:“不客气,快些找地方歇脚吧,天黑得早。”她说完,转身慢悠悠地走进了旁边的一条岔路,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两人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沉默了几秒。
“这糖能吃?”沈惊寒捏着糖果,一脸怀疑。
“规则没说不能吃,也没说必须吃。”林砚舟把糖果塞进衣兜,“先留着,说不定有用。”
他们继续往前走,这次没再绕回原地。大约二十分钟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一条宽阔的主街出现在面前,街尽头矗立着一座老旧的祠堂,飞檐翘角,匾额上写着“何家祠堂”四个褪色的大字。
“找到了。”沈惊寒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就在他们抬脚想走向祠堂时,祠堂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从里面飘出一缕黑烟,黑烟落地后,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出是个男人的轮廓。
人影没有攻击他们,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祠堂旁边的一间木屋。那木屋的门虚掩着,门楣上挂着块木牌,写着“迎客栈”。
“这是……欢迎礼?”林砚舟挑眉,“给我们安排的住处?”
沈惊寒盯着那个人影,眼神警惕:“没那么好心。规则二说天黑后不能出门,它现在指住处,像是在提醒我们遵守规则。”他顿了顿,“但也可能是陷阱,进去就出不来了。”
祠堂近在眼前,镇魂灯应该就在里面。可现在离天黑还有段时间,直接进去似乎更省事。
林砚舟却摇了摇头:“副本不会让通关这么容易。祠堂现在肯定有问题,先去客栈看看。”他指了指天空,“你看天色,像是要变。”
沈惊寒抬头,果然见灰蒙蒙的天上,不知何时聚起了更浓的乌云,光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
“走。”他当机立断,率先走向迎客栈。
推开门,一股更浓的霉味扑面而来。屋里摆着几张破旧的八仙桌,墙角蛛网密布。柜台后没人,只有一盏油灯摆在那里,却没有点燃。
“看来这就是给我们准备的‘休息点’。”林砚舟扫视一圈,“楼上应该有房间。”
他们刚上到二楼,就听到楼下传来“吱呀”一声——大门被关上了。
紧接着,窗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像是女人的哭声,又像是某种野兽的嘶吼,听得人头皮发麻。
沈惊寒走到窗边,撩开破旧的窗纸往外看。只见主街上,刚才那个模糊的人影还站在祠堂门口,而那些原本紧闭的木屋门窗,此刻都打开了,里面隐约有黑影在晃动。
“天黑了。”他低声道,语气凝重,“这古镇的‘东西’,出来了。”
林砚舟走到他身边,看向窗外。远处的巷子里,似乎有白色的影子飘过,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呼唤声,像是在叫着他们的名字。
迎客栈的门被从外面锁死了。
这哪里是欢迎礼,分明是把他们关在了一个暂时安全的笼子里,等着看外面的狩猎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