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游戏（一）

雨夜游戏（一）

手背的黑色三角标记像烙铁般灼痛，手机屏幕跳出猩红警告：【警告！目标接近！】

冰冷的雨水渗进衣领，前方路灯滋啦闪烁，一个扭曲的黑影正贴着潮湿的地面快速蠕动。

我转身狂奔，每一步都踏碎水洼中倒映的霓虹幻影。

黑影发出湿滑的、令人牙酸的嘶嘶声紧追不舍。

拐进废弃商场大门，腐臭的空气几乎令人窒息。

黑暗中，一双冰凉的手突然抓住我的胳膊——

“别出声！”一个少女的声音颤抖着，“它...它在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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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顺着我的脖颈灌进衣领，激得我浑身一哆嗦。

路灯在身后发出濒死般的“滋啦”声，光线明灭不定，将前方湿漉漉的街道切割成一块块跳动的、破碎的光斑和深不见底的黑暗。

刚才那行刺目的手机警告【警告！危险接近！】带来的惊悸尚未褪去，一股更原始、更粘稠的寒意已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眼角余光捕捉到的东西让我的血液几乎冻结。路灯惨白的光晕边缘，一个难以名状的、如同融化沥青般的扭曲黑影，正贴着潮湿的地面无声地蠕动。

它没有清晰的轮廓，像一团不断翻涌、拉伸的污秽，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明确指向性——朝我而来。

寂静的雨夜里，一种湿滑的、仿佛无数细小粘液泡破裂的嘶嘶声，正从那团黑影的方向传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恐惧瞬间攥紧了我的心脏，压过了所有的疑惑和荒谬感。

跑！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炸开。我猛地转身，用尽全力朝着街道对面那栋如同巨兽骸骨般矗立的废弃商场冲去。

鞋子重重地踏进浑浊的水洼，溅起的污水打湿裤脚，倒映在水面那些扭曲破碎的城市霓虹幻影，被我的脚步彻底踏碎。

身后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陡然变得尖锐急促，仿佛毒蛇发现了唾手可得的猎物。我不敢回头，只感觉一股带着阴冷腥气的风紧贴着我的后背扫过。

商场黑洞洞的大门入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进去。

浓烈的、混合着灰尘、霉菌和某种动物尸体腐败的恶臭扑面而来，瞬间灌满口鼻，呛得我几乎窒息。

商场内部是彻底的黑暗，只有破碎的玻璃穹顶偶尔透进几缕惨淡的微光，勉强勾勒出倒塌的货架、翻倒的购物车和满地狼藉垃圾的狰狞轮廓。

我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像要炸开，耳朵里全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外面越来越近的恐怖嘶鸣。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纤细、带着微微颤抖的手，猛地从侧后方黑暗的阴影里伸出来，死死抓住了我的胳膊！

“呃！”我惊得差点叫出声，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别出声！”一个压得极低的、属于少女的声音在咫尺之遥响起，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战栗，“它……它就在外面……在嗅……”

我僵硬地转过头。借着高处破洞漏下的一缕微光，勉强看清了抓住我的人。

那是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女孩，大概十六七岁，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洗得发白的蓝条纹病号服。

她的脸色在昏暗中苍白得吓人，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脸颊上，更衬得那双眼睛大得惊人，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惊恐，像受惊过度的小鹿。她紧紧抿着唇，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目光死死盯着商场入口的方向。

嘶嘶……

那湿滑粘腻的声音在商场门口徘徊，如同毒蛇吐信。

一个难以言喻的、低沉的、仿佛由无数细碎摩擦和液体搅动构成的咕噜声响起，像是在仔细分辨空气中的气味。

我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似乎停滞了。手背上那个黑色的三角形印记，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尖锐的灼痛，像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我痛得倒抽一口冷气，死死咬住牙关才没发出声音。

身边的少女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抓着我的手猛地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她的目光从门口收回，惊疑不定地落在我因为疼痛而微微抽搐的手背上，又迅速抬眼看我的脸，那眼神里除了恐惧，多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探究。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恐惧中仿佛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秒，也许长达几分钟，门口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嗅探声和咕噜声终于渐渐远去，嘶嘶的移动声也消失在雨幕深处。

直到确认那东西真的离开了，我才敢缓缓吐出一直憋着的那口气，浑身脱力般顺着墙壁滑坐到冰冷肮脏的地面上。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寒意。

“它……它走了？”

少女的声音依旧带着颤音，试探着松开抓着我的手，身体却还保持着高度戒备的姿态。

“暂时。”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喉咙像被砂纸磨过。我抬起手，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看那个黑色三角形印记。

它似乎比之前颜色更深了一点，边缘隐隐透着一种不祥的暗红。

“这是怎么回事？那东西是什么？你又是谁？”

我连珠炮般发问，目光锐利地看向她。

游戏的提示是“找到公主并护送她安全离开L城”，眼前这个穿着病号服、出现在怪物徘徊之地的诡异少女，身份呼之欲出。

“我……我不知道。”

少女抱着膝盖缩在我旁边的阴影里，眼神茫然无助：

“我只记得……他们叫我‘零号’……我好像睡了很久……在一个很白、很亮的地方……有很多管子……然后……”

她痛苦地皱起眉，用力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然后就在一个很黑的房间里……脑子里有声音说……‘游戏开始’……‘骑士会来’……再然后……我就听到外面有很可怕的声音……跑出来躲在这里……就遇到你了。”她抬起眼，怯生生地看着我，“你……你就是‘骑士’吗？”

“零号”？编号？实验室？她破碎的描述勾勒出的信息令人心惊。我拿出那部该死的杂牌手机，屏幕幽幽亮起，电量显示还有87%。

屏幕中央是那个简陋的游戏界面《骑士与公主》，下方一行小字任务提示：【找到公主（0/1）护送公主离开L城（未完成）】。我点击了一下那个“0/1”的标记。

嗡……

手机发出一声轻微的震动。屏幕光线瞬间增强，一道淡蓝色的、略显模糊的光束突兀地从手机顶部的小摄像头投射出来，像一道小小的探照灯柱，精准地打在了旁边少女的身上！光束笼罩着她，在她苍白的皮肤和蓝色的病号服上流转。

“啊！”少女惊呼一声，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住脸。

几乎同时，手机屏幕上那个“0/1”的标记，跳动了一下，变成了绿色的【1/1】。紧接着，界面下方刷新出一行新的状态信息：

【绑定对象确认：公主（零号）】

【生命体征监测：稳定（轻微脱水、营养不良）】

【协同状态：未激活】

【警告：追踪者处于休眠模式，预计再次激活时间：01:47:23】

“绑……绑定？”

我愕然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又看向惊魂未定的少女——公主，零号。

这鬼东西不仅能定位怪物，还能扫描她的健康状况？

“它……它在看我？”

零号放下手臂，惊惧地盯着我手中的手机，仿佛那是某种邪恶的眼睛。

“它在‘确认’你。”我沉声说，心中疑窦丛生。这技术太诡异了，远超我所知的任何VR游戏。

更关键的是，她提到的“很白很亮的地方”、“管子”……这绝不是一个游戏角色该有的“设定背景”。

我收起手机，蓝光消失，商场内部重新陷入压抑的昏暗。

“听着，零号……或者说，公主。不管你是谁，不管这是不是游戏，刚才那种东西你也看到了。它们会要命。我的任务是把你带出这座该死的‘L城’。想活命，就跟着我，别乱跑，也别发出没必要的声响。明白吗？”

零号用力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坚韧：

“明……明白。我跟着你，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