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夏末最后一点热意,撞在高三(一)班的窗玻璃上,发出闷闷的声响。温时羽抱着一摞刚发下来的模拟卷,被班主任林老师领到教室后排时,心跳得像揣了只乱撞的麻雀。
“温时羽,你就先坐这儿吧。”林老师指了指靠窗的空位,“沈砚,往后挪一位,给新同学腾个地方。”
温时羽顺着老师的手势看过去,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座位上的男生闻声抬起头。白衬衫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露出一点清晰的锁骨,碎发垂在额前,遮住了半边眼睛,却挡不住那双看向她时,清亮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目光。
是沈砚。
这个名字在明德中学的论坛里,几乎是“校草”的同义词。温时羽来这所学校借读的前一天,表妹还抱着手机给她翻帖子——《盘点明德中学那些让人腿软的帅哥》,沈砚的照片被顶在最上面,配文是“清冷挂天花板,可惜冰山一座,勿扰”。
此刻这座“冰山”正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桌子,把摊开的物理错题本往旁边推了推。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握着黑色水笔的样子,让温时羽莫名想起美术生笔下的素描模特。
“谢谢。”温时羽放下卷子,小声说了句。
沈砚没应声,只是往旁边挪了挪椅子,给她留出足够的空间。
温时羽坐下时,不小心碰掉了桌角的橡皮,滚到了沈砚那边。她刚要弯腰去捡,对方已经弯腰拾了起来,指尖擦过她的手背,带着点微凉的触感。
“谢谢。”她又说了一遍,脸颊有点发烫。
“嗯。”这次他应了一声,声音不高,像浸在冰水里的薄荷糖。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温时羽还在适应新环境,握着笔的手有些僵硬,听着听着,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线。她偷偷瞥了眼旁边的沈砚,他正低头做题,侧脸线条利落,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草稿纸上的步骤写得工整又简洁,不像她,总是涂涂改改。
下课铃响时,温时羽还在跟一道函数题较劲。沈砚忽然侧过头,目光落在她的草稿纸上。
“这里,辅助线画错了。”他伸出笔,在她画错的地方圈了圈,“应该从顶点引垂线,不是中线。”
他的气息离得很近,温时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很干净。她愣了愣,顺着他指的方向重新看题,果然豁然开朗。
“……哦,对。”她有点不好意思,“谢了。”
沈砚没再说什么,转回去看自己的书。但温时羽注意到,他刚才圈画的地方,笔尖刻意收了力道,没在她的纸上留下太重的痕迹。
午休时,温时羽趴在桌子上假寐,迷迷糊糊间听见前排女生在小声议论。
“看见没?新转来的那个女生,居然跟沈砚坐同桌了!”
“羡慕死了……沈砚以前不是说不喜欢跟人坐同桌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老师安排的,沈砚总不能跟老师犟吧。”
温时羽把脸埋在臂弯里,耳朵却竖得老高。原来他以前不喜欢坐同桌?那刚才……
正想着,胳膊忽然被轻轻碰了一下。她抬起头,看见沈砚递过来一瓶冰镇的矿泉水,瓶身凝着水珠。
“看你刚才脸红,像中暑了。”他语气平淡,眼神却扫了眼她额角的薄汗。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他脸上,把他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长。温时羽接过水,指尖被冰凉的瓶身激得一颤,连带着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跟着漾起了细微的涟漪。
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没压下那点悄悄升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