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像液态的牛奶流淌在视网膜上。
季沉睁开眼睛时，最先恢复的是触觉——他躺在一片温暖而富有弹性的平面上，像陷入某种生物的腹腔。
纯白。
极致的、毫无杂志的白从四面八方涌来，没有墙壁接缝，没有天花板边界，甚至看不见光源所在。
整个空间仿佛无限延伸的白色油画布，只有他们两人和身下两平方米的乳白色平台是唯二的实体。
“复活点？”旁边传来沙哑的声音。
陆燃支起身子，破碎的背心下露出包扎整齐的小腿，不知何时伤口已被处理完毕，只留下淡粉色新疤。
他赤裸的上身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像雪地里的落梅。
季沉默默检查自己:病号服恢复如新，眼镜完好无损，连掌心的割伤都消失了，唯有手环显示着冰冷的数据:
【玩家季沉】
【积分:150】
【状态:轻度精神疲劳】
【当前排名:997】
“排名？”季沉皱眉点开全服榜单，顶端玩家积分高达3700。
陆燃突然伸手划过他眼前虚空，共享界面突兀地展开:
【玩家陆燃】
【积分:200】
【状态:右腿肌肉记忆性抽搐】
【特殊成就:首杀奖励】
“看来我多赚了50分。”陆燃的指尖无意擦过季沉手背，“因为徒手撕了那玩意儿？”
季沉迅速收回手:“更可能是在密闭空间保护队友的附加积分。”他调出系统日志，果然看见【危险环境下主动承担伤害】的奖励记录。
空间突然响起柔和的女声:
【休息时间剩余:00：59：59】
【请选择所需补给】
乳白色平台升起两座立柱，左边是食物饮水，右边却陈列着各种匪夷所思的物品:镀金左轮手枪、会蠕动的黑色斗篷、甚至还有瓶标签写着"真心话气泡水"的饮料。
“未成年人的过家家酒馆？”陆燃拿起气泡水摇晃，紫色液体里浮沉着星云状颗粒。
季沉泽凝视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虚拟屏幕:【根据您的行为分析，推荐兑换"结构力学精通（临时）"或"创伤应激缓解剂"】
“行为分析…”他喃喃自语，突然猛地抬头，“它在读取我们的思维。”
几乎同时，整个空间的白骤然加深成警告性的猩红！
【检测到违规词:思维读取】
【处罚机制启动】
地面突然软化如沼泽，陆燃反应极快地抓住季沉衣领，自己却陷至腰部，沾稠的白色物质正沿着他的腹肌向上蔓延，发出吮吸般的声响。
“闭嘴！”陆燃对季沉低吼，“别思考！”
季沉强迫自己放空大脑，盯着正在吞噬陆燃的白色物质。
那些东西像有生命的乳胶，此刻正勾勒出对方腰胯的轮廓，甚至能看清腹斜肌绷紧时的纹理变化。
陆燃突然闷哼一声，某种白色触须探进了他破损的裤管，沿着小腿伤口钻入。
血珠从旧伤处渗出，在纯白背景上晕开刺目的红。
“松手。”季沉突然说，“你越挣扎他缠得越紧。”
“然后看着自己被…”陆燃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色物质已经淹没到他胸口，压迫呼吸使锁骨显出凌厉线条。
季沉闭上眼深呼吸，再睁眼时，他做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将整瓶"真心话气泡水"浇在陆燃头上。
紫色液体接触白色物质的瞬间爆发出大量泡沫！系统发出尖锐的错乱音效:
【逻辑错误:娱乐用品≠腐蚀剂】
【重新判定中…】
束缚骤然松动，陆燃挣脱时带出飞溅的粘液，喘着气把季沉拽到安全区域:“你他妈怎么想的？”
“气泡水成分表有柠檬酸和不明发酵物。”季沉扯开被腐蚀的衣领，“白色物质pH值显碱性，我在医疗推车上见过试纸。”
陆燃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纯白空间里碰撞回响，惊得系统又闪烁了几下。
“疯子。”他抹着笑出的眼泪，“你们搞代码的都这么疯？”
“比不上徒手撕怪物的人。”季沉指向突然出现的兑换机，“趁系统混乱，或许能…”
话未说完，陆燃已经一拳砸向机器！玻璃罩应声碎裂，里面漂浮的光球四处逃窜。
他抓住两个金色光球塞进季沉手里:“挑快的！”
季沉低头看向掌心——【被动技能:危机直觉】和【主动技能:金属共鸣】正发出诱人光芒，远处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走！”陆燃拽着他冲向突然出现的出口。
在跨越光门的瞬间，季沉回头看见白色空间正在自我溶解，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素描。
强光过后，他们站在一条仿若豪华酒店走廊的过道里，波斯地毯吸收所有脚步声。
墙纸是暗金色的复杂纹样，每隔三米就有一扇雕花木门，门牌闪烁着玩家编号。
【休息区规则】
1.禁止物理冲突
2.房间内绝对安全
3.每日100积分基础消耗
陆燃嗤笑:“抢劫还送住宿券？”
季沉却盯着走廊尽头的监控探头:“所有房间布局相同，但7号门把手的磨损程度显示使用频率最高。”他压低声音，“有人在分配资源。”
话音刚落，7号房门打开，穿丝绸睡袍的男人倚着门框打量他们。
金丝眼镜链垂在锁骨处:“新人？”他目光扫过陆燃身上的血迹，“看来是暴力通关派。”
陆燃向前半步挡住季沉:“有意见？”
“恰好相反。”男人微笑时露出虎牙，“我是情报商人柯谨，200积分可以告诉你们下个副本的关键信息。”
季沉突然插话:“用"护士巡逻路线优化算法"交换。”
柯谨的笑容凝固了:“你怎么会…”
“你睡袍沾着东翼消毒水的味道，手背有停尸房推车的铁锈痕迹。”季沉语速平稳，“最重要的是，你害怕突然的声响，这是经历过广播警报的后遗症。”
走廊陷入死寂，陆燃的手悄悄按在腰后骨锯上。
柯谨突然鼓掌:“精彩。”他侧身让开通路，“免费提示:下一个是双人协作型副本。”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希望你们的默契经得起考验。”
房门关上后，陆燃把季沉按在墙上:“你早就看出他经过医院副本？”
“概率87%。”季沉平静地推眼镜，“但真正确定的是这个——”他指尖沾取墙纸暗处一点褐斑，“只有冬翼护士站的霉菌会呈现这种孢子形态。”
陆燃低头时，鼻尖几乎蹭过季沉额发。
热带雨林般潮湿的热气笼罩下来:“所以刚才是在诈他？”
“心理学应用。”季沉偏头避开直视，“现在能放开我吗？”
陆燃反而凑得更近，受伤的腿卡进对方膝间:“如果我说不呢？程序员打算怎么破解？”
季沉突然抬膝顶向对方腹侧，却在触及前硬生生停住。
陆燃小腿的绷带又渗出血迹，顺着肌肉纹理滑落。
“你的伤口…”季沉皱眉，“系统没有完全治愈？”
陆燃证了证，随即笑得肩膀发颤:“这时候还惦记这个？”他终于松开钳制。
血迹在季沉白衣袖口印下暧昧的红痕，“走吧，找个房间给你好好研究。”
他们刷开房门时，系统提示悄然浮现:
【检测到肢体冲突倾向】
【亲密值-10】
【检测到伤害克制行为】
【亲密值+30】
季沉盯着虚拟屏愣神，没注意陆燃正将沾血的手指悄悄藏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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