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通道的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走廊里那些空洞的注视。
黑暗像浓稠的墨汁包裹上来，只有手腕上的倒计时发出幽蓝微光：【00:57:12】。
季沉撑着膝盖喘息，病号服后背已被冷汗浸透，陆燃靠在对面的墙上。
扯下背心下摆，随意擦了擦脸上的血，黑暗中布料摩擦皮肤的窸窣声格外清晰。
“现在能解释了吗？”陆燃突然开口，声音在狭小空间里产生低沉的共鸣，“那封见鬼的邮件。”
季沉调整呼吸：“我以为是公司新开发的VR测试程序。”
“巧了。”陆燃嗤笑，“我收到的是拳击歇会‘最新全息训练系统’邀请函。”他忽然靠近，带着血腥味的热气扑在季沉耳畔，“你说这是不是绑架？”
季沉后退半步，后腰撞到冰冷的扶手:“更像某种筛选实验，邮件只发给特定人群…”他忽然顿住，听见楼下传来规律的撞击声。
咚。咚。咚。
像是什么重物在台阶上跳跃。
陆燃显然也听到了，肌肉瞬间绷紧，他抽出腰后的骨锯，锯齿上还挂着可疑的软组织:“几层？”
“从声源判断…”季沉凝神倾听，“正上方三层，但每秒种下降一层半，不符合常规物理…”他猛地抬头，“它在垂直坠落！”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水泥崩裂的巨响，碎石簌簌落下间。
一个扭曲的身影倒挂着从楼梯缝隙垂下——穿着束缚衣的病人正用骨折的四肢反扣着钢筋，脖颈旋转270度对准他们，嘴角咧到颧骨。
“妈的！”陆燃把季沉往身后一推，骨锯劈中突然伸来的苍白手臂。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响起，断肢却仍抽搐着抓向他的咽喉。
季沉撞在墙上，眼镜滑倒鼻尖，透过模糊的视线，他看见怪物伤口处闪烁的二进制流光。
“关节！攻击颈椎连接处！”他大喊，“他的运动模式有12帧，重复漏洞！”
陆燃咒骂着侧身闪避，骨锯精准楔入怪物后颈，爆裂的代码碎片像萤火虫四散飞溅。
怪物瘫软成异常扭曲的姿势，但更多的坠落声正从楼上逼近。
“这边！”季沉拉开墙上的配电箱，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检修通道。“通风系统直通西翼！”
陆燃拽住季沉手腕:“你确定？”
“医院建筑面积三千平米，我们处在东翼负二层。”季沉语速飞快，“刚才经过的管道铭牌显示这是2020年改造的消防通风一体化系统，根据《医疗建筑规范》必须预留…”
“说人话！”
“我入侵了建筑图纸。”季沉晃了晃不知何时破解的电子手环，屏幕亮起三维结构图，“现在要么相信我，要么留下来当那些东西的晚餐。”
陆燃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咧嘴笑了：“带路啊，学霸。”
通道狭窄得需要匍匐前进，铁皮刮擦着前肘关节，黑暗中有细小的金属屑落在劲后。
季沉根据手环上的地图调整方向，听见身后陆燃粗重的喘息。
“你受伤了？”季沉压低声音。
“小意思。”陆燃闷哼，“那玩意儿的指甲比刀片还利。”停顿片刻，“你怎么懂这些？”
“结构工程学选修课。”季沉突然停下，“等等。”
前方传来细微的嗡鸣，管道壁上出现规律闪烁的光点，像某种呼吸频率。
季沉伸手拦住差点撞上他的陆燃：“红外感应阵列，触发会释放神经毒素。”
陆燃啧了一声:“你们程序员还学这个？”
“《特种环境安防系统》。”季沉已经开始拆卸通风口栅板，“我导师接军方项目时当过助理。”他忽然僵住，“别动。”
陆燃的鼻尖几乎贴在他后颈:“又怎么了？”
“你呼吸太重。”季沉耳尖发烫，“传感器对二氧化碳浓度敏感。”
身后的人立刻屏息，过于安静的黑暗中，季沉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陆燃的体温透过薄薄病号服传来，某种皮革混合血气的味道萦绕不散，他强迫自己聚焦于眼前错综复杂的线路。
“需要多久？”陆燃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三分半。”季沉用拆下的别针改造工具，“如果你能保持…”
刺耳的警报突然响彻管道！
“你触发什么了？”陆燃猛地前倾，胸膛撞上季沉后背。
“不是我！”季沉看着手环上突然出现的倒计时：【00:07:59】，“是副本时限加速！系统强制提高难度！”
栅板突然弹开，下方是挑高五米的中庭，十几具护士正仰着头，脖子像蛇般向上延伸。
它们叠加的脊椎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卡嗒声，腐烂的脸庞离通风口只有半米。
“跳！”陆燃抓住季沉腰带把人推出管道，自己紧随其后。
失重感只持续了两秒，他们砸进一堆软质包装袋里，季沉在翻滚中撞上金属货架。
陆燃落地时护住他的后脑，两人跌作一团，荧光灯管亮起，照亮满墙的血迹和散落的医用棉絮。
“储物室？”陆燃撑起身子，沾满血污的手按在季沉耳侧。
季沉推了推碎裂的眼镜:“更糟。”
货架上的玻璃罐里漂浮着器官标本，某个罐子突然裂开，腐烂的肝脏蠕动着长出牙齿，广播滋滋响起:
【检测到未授权闯入】
【启动清洁协议】
所有储物柜同时弹开，涌出潮水般的医用棉蛆，它们所过之处金属都被啃噬出蜂窝状的孔洞。
陆燃拽起季沉跳上空置的推车，骨锯劈开扑来的棉蛆团。
粘液溅在季沉脸上，带着诡异的甜腥味，“规划路线！”陆燃把他按在身前抵挡飞溅的腐蚀液，“你不是最擅长这个吗！”
季沉擦掉镜片上的污渍，目光扫过墙面的消防示意图:“东北角！废弃电梯井！”
推车在虫潮中碾出一条碎尸之路，陆燃突然闷哼一声，小腿被钻入的棉蛆咬出见骨的伤口。
季沉想也没想就扯下自己的病号服袖子，用酒精瓶浸湿后捆扎伤口。
“忍着的。”他打结时手指擦过陆燃紧绷的腹肌，“酒精会…”
陆燃突然抓住他手腕:“左边！”
季沉被甩到墙角，看见陆燃用身体撞开扑来的变异心脏集群。
粘稠的组织液喷溅在墙上，发出强酸腐蚀的嘶响，某个瞬间，陆燃回头看他，染血的脸上扯出个狂气的笑。
“欠我一次啊，程序员。”
他们撞开应急门冲进电梯井，生锈的轿厢悬在头顶三米处，钢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下方是望不见底的黑暗，传来某种巨型生物吞咽的声音。
“爬上去！”陆燃托着季沉的腰将人往上推，棉蛆正从门缝涌入，像白色的浪潮。
季沉抓住钢缆时掌心被铁刺划破，血滴落在陆燃眉骨，顺着高挺的鼻梁滑下。“手给我！”他朝下方大喊。
陆燃抓住他手腕的瞬间，承重钢缆突然断裂！
失重感袭来时，季沉被拽住进一个滚烫的怀抱，陆燃用背脊撞向下坠的轿厢缓冲，金属变形的巨响震耳欲聋。
黑暗中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季沉颈间。
【00：00：03】
荧光字符在黑暗中亮起，他们砸进突然出现的传送光阵，天旋地转的最后瞬间，季沉听见系统提示:
【亲密接触判定:B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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