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墟的仙泽尚未在指尖散尽，祁澜昭昀已坠入人间烟火。再睁眼时，劣质肥皂的刺鼻气味裹着霉味钻进鼻腔，耳边是尖利的咒骂，像钝刀反复刮着耳膜。
“樊胜美！死丫头还赖在床上？太阳都晒到屁股了，不知道你哥今天要去打球，球鞋还没刷？我看你就是读书读傻了，女孩子家读再多书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要嫁人生娃，给你哥攒彩礼！”
木门被“哐当”踹开，刘翠兰叉着腰站在门口，满脸横肉挤成一团，身后跟着揉着眼睛的樊胜强。少年瞥见书桌前的“樊胜美”，理直气壮地嚷嚷：“妹，我那双白球鞋呢？赶紧找出来刷了，下午体育课要穿，别耽误我打球。”
十三岁的身体瘦得像根芦苇，洗得发白的T恤领口卷着边，可祁澜昭昀——此刻的樊胜美抬眸时，眼底已没了原主的怯懦，只剩上神惯有的清冷锐利，像寒潭里凝着的碎冰。
“我的数学卷子还没做完，”她指尖轻轻压在摊开的课本上，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球鞋是你的，自己的东西自己处理。还有，我读书用的是学校发的贫困生补助，没花家里一分钱，别拿‘养你’当借口使唤我。”
刘翠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跳脚：“反了你了！我十月怀胎生下你，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让你刷双鞋还敢顶嘴？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留着你！”
“十月怀胎？”樊胜美忽然抬眼，目光扫过刘翠兰下意识摸向小腹的手——原主的记忆里，总藏着一段模糊的碎片：邻居婶子闲聊时说“翠兰当年生孩子，我去医院看，怎么抱回来的娃跟刚出生时不一样”，当时刘翠兰还红着眼骂人家嚼舌根。
她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声音放得更冷：“妈，你还记得我刚出生时的样子吗？邻居婶子说，你抱我回家那天，我裹着的小被子是蓝色的，可医院给新生儿用的，都是统一的粉色条纹被，这是怎么回事？”
刘翠兰的脸“唰”地白了，眼神慌乱地躲闪：“小孩子家家别瞎听外人胡说！当年医院忙，被子拿错了很正常！”
“正常吗？”樊胜美起身，走到刘翠兰面前，十三岁的个子还没她高，气势却压得人喘不过气，“那你再说说，我出生时六斤八两，为什么回家没几天，称重就变成五斤半？医生说新生儿体重只会涨不会跌，除非——”
她故意顿了顿，看着刘翠兰的嘴唇开始发抖，才继续道：“除非，你抱回来的，根本不是你当初生下的那个孩子。”
旁边的樊胜强也听懵了，拉着刘翠兰的胳膊问：“妈，她胡说什么呢？小美不就是我亲妹吗？”
刘翠兰猛地甩开他的手，指着樊胜美尖声喊：“你闭嘴！你别听她胡编乱造！她就是不想干活，故意找事！”
可她的声音发颤，眼神不敢再跟樊胜美对视——只有她自己知道，当年她在医院生下个女儿，没几天就夭折了，同病房的范怡刚生下个健康的女婴，负责护理的护士是她远房表姐，因为嫉妒范怡丈夫是军人、家境好，就偷偷帮她把孩子换了。这些年她总做噩梦，怕哪天事情败露，怕这个“女儿”知道真相后离开，更怕没了这个“女儿”，将来没人给樊胜强当靠山。
樊胜美把她的慌乱尽收眼底，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原主的身世，根本不是“亲生”那么简单。她退回到书桌前，重新拿起笔，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不管当年是怎么回事，从今天起，我不会再替你们做任何事。我的任务是读书，你们要是再逼我，我就去医院查当年的出生记录，问问当年的护士，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话像颗炸雷，炸得刘翠兰浑身发抖——她最怕的就是去医院查记录，怕那个护士表姐把事情捅出来。她盯着樊胜美冷硬的侧脸，最终咬着牙拉走樊胜强：“走！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这鞋我来刷！”
房门被重重关上，房间终于安静下来。樊胜美看着课本上“樊胜美”三个字，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仙力——她不仅要帮原主脱离这个把她当工具的家，还要查清当年的真相，找到她真正的亲生父母。
窗外的阳光透过破旧的纱窗照进来，落在课本上，她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范怡”两个字——那是原主偶尔在梦里听到的名字，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印记。
昆仑上神从不怕困局，这樊家的错笼，这被偷换的人生，她迟早要替原主，一一揭开，一一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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