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的冬雪，第一次落在南岛红星公社的椰子树上时，祁昀儿正坐在知青点的窗边，摩挲着掌心那块刻着“秦”字的平安牌。窗外的北风裹着细雪，却吹不散她心头的暖意——秦时离开前的承诺，像颗埋在土里的种子，正悄悄生根发芽。
“云朵儿，你家寄的包裹！”顾一姚抱着个鼓鼓的布包跑进来，棉鞋踩在泥地上沾了层雪，“我瞅着上面写着‘祁镇滨寄’，肯定是你爸给你带的好东西！”
祁昀儿拆开包裹，里面除了母亲徐佳佳织的厚毛衣、大哥祁华年家小宣铭画的全家福，还有一沓用牛皮纸包着的信——全是秦时从新部队寄来的，被父亲统一收着，这次一并转了过来。她捏着泛黄的信纸，指尖都在发烫，顾一姚识趣地退到门外，还不忘把门轻轻掩上。
信里的字迹刚劲有力，带着秦时独有的认真：“云朵儿，新部队在山脚下，夜里能看到星星，跟你说过的东北老家的星星一样亮。昨天巡逻时看到棵野枇杷树，想着你爱吃甜的，等开春了摘了给你寄过去。”“今天苏序言来部队巡诊，还问起你，说你要是有不舒服，随时给他写信，他能托人带药过去。”
每一封信里，都没提“想你”，却字字都是牵挂。祁昀儿把信按日期排好，放进四哥祁晏年送的半导体收音机盒子里——那是她最宝贝的东西，现在又多了份更珍贵的念想。
开春的时候，公社组织知青去山上种橡胶树。祁昀儿扛着小树苗往山上走，没走几步就被石头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在地上，一只大手突然扶住了她的胳膊。“小心点。”熟悉的声音让她猛地回头，就见秦时穿着军装站在身后，脸上带着风尘，眼里却亮得像落了星光。
“满意哥？你怎么回来了！”祁昀儿的声音都在发颤，手里的树苗“咚”地掉在地上，扑过去就抱住了他。秦时稳稳接住她，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部队批了探亲假，我先去了你家，你爸说你在山上种树，我就赶过来了。”
周围的知青们都看直了眼，程少宜笑着起哄：“祁昀儿，这就是你常说的秦副团吧？可算把人盼回来了！”刘来迪也跟着点头：“秦同志来得正好，刚才云朵儿差点摔着，你可得看好她！”
秦时被说得耳尖发红，却紧紧牵着祁昀儿的手，帮她捡起树苗：“我帮你种，你在旁边歇着。”他挖坑、放苗、填土的动作利落，额角渗出的汗顺着下颌线滑落，祁昀儿递过自己的手帕，他接过来擦了擦，又顺手塞回她口袋里——还是带着他体温的温度。
傍晚收工时，秦时推着辆借来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让祁昀儿坐在后座。“带你去个地方。”他踩着脚踏车，穿过飘着稻花香的田埂，停在海边的礁石旁。夕阳把海面染成金红色，秦时从背包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个用椰子壳做的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着枚用红绳系着的银戒指，戒面上刻着小小的“云”字。
“我托苏序言在镇上打的，”秦时挠了挠头，语气有些紧张，“你要是觉得不好看，我再……”话没说完，祁昀儿就伸出手，让他把戒指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好，银戒贴着皮肤，暖得发烫。
“好看，”祁昀儿仰头看着他，眼里闪着光，“比我妈给我的金戒指还好看。”
秦时把她拥进怀里，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却吹不散两人间的甜意。“等秋收结束，我就去你家提亲，”他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到时候，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祁昀儿是我秦时的媳妇。”
回到知青点时，宋琛正站在门口等。他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还有祁昀儿手上的银戒指，笑着捶了秦时一下：“行啊秦副团，回来就搞这么大动静，也不怕我跟你急——我可是答应了祁叔，要看好云朵儿的。”
“以后不用麻烦你了，”秦时把祁昀儿护在身后，语气带着点小得意，“我自己来。”
祁昀儿看着两个男人拌嘴，忍不住笑出声。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平安牌，又看了看手上的银戒指，心里满是踏实——这个春天，不仅有橡胶树的新绿，有稻花的清香，还有属于她的，最甜的春消息。
没过几天，秦时要回部队了。祁昀儿把自己织的围巾给他围上，针脚算不上整齐，却是她熬了好几个夜晚织成的。“天冷了，记得多穿点，”她踮起脚尖，帮他把围巾角掖好，“写信的时候，要多说说你那边的事，别总惦记我。”
秦时点头，却在转身的瞬间，又把她拉进怀里抱了抱：“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看着自行车的背影消失在田埂尽头，祁昀儿握着掌心的平安牌，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她知道，等下一个丰收的季节，她的满意哥，会踩着满田的稻浪，带着最郑重的聘礼，来接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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