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如刀割般刮过脸颊。我蜷缩在降落伞下，看着远处夜空中炸开的火球——李旻浩的直升机化作一团橙红，照亮了半边天际。
"不——！"
嘶喊声被狂风吹散。降落伞不受控制地飘向北方，那片火光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连绵的山影中。
意识模糊前，我死死攥着唯一清晰的念头：青山疗养院，B区209。
剧痛。
这是我恢复知觉后的第一感受。右肩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后背像是被烙铁烫过。睁开眼，入目是陌生的天花板——惨白的灯光，消毒水的气味，还有...
"你醒了。"
一个沙哑的女声从右侧传来。我猛地转头，随即倒抽一口冷气——医疗椅上坐着个瘦削的年轻女子，苍白的脸上嵌着一双空洞的眼睛。她怀里抱着本相册，枯瘦的手指正反复摩挲其中一页。
李昭熙。
即使从未谋面，我也能确定是她。那双眼睛与李旻浩如出一辙，只是失去了所有神采。
"这是...哪里？"我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身上换成了病号服，伤口已被妥善包扎。
"青山B区208。"她的声音机械单调，"他们把你错送到我的备用病房。"
我这才注意到房间的异常——墙上贴满泛黄的报纸剪报和医学图表，床头柜上堆着几十个药瓶，最诡异的是天花板垂下数十条彩色细绳，每根末端都系着个微型数据芯片。
"208？"我心跳加速，"李旻浩让我去209..."
"哥哥的陷阱。"昭熙突然咧嘴笑了，那笑容令人毛骨悚然，"209有监控，208才是安全屋。"她歪头打量我，"所以你就是那个γ-9？比我想象的娇小。"
我浑身绷紧："你知道我？"
"当然。"她翻开相册，指向一张三人合影——年幼的李旻浩搂着两个小女孩，其中一个明显是昭熙，另一个...
我的呼吸停滞了。
那个扎着羊角辫、对着镜头做鬼脸的女孩，长得和我童年照片一模一样。
"李...简宁？"我颤抖着念出相册上的标注。
"我们的小妹妹。"昭熙的指甲划过照片，"爸妈把她送走那年我四岁，只记得她后颈有颗红痣。"她的手指突然戳向我颈后，"和你一样。"
我触电般躲开，后颈的胎记突然灼烧般发烫。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腾——童年时总做关于大火和分离的噩梦，养父母从未提及的领养文件，还有那些对雪松气息莫名的熟悉感...
"不可能..."我声音发颤，"如果是这样，李旻浩为什么不说？"
"哥哥最擅长隐瞒。"昭熙从轮椅下抽出一份文件扔给我，"看看这个。"
泛黄的档案扉页印着「绝密」字样，内容让我血液凝固——「ABO基因优化计划-实验体γ-9号：李简宁（3岁），匹配度潜能99%，已实施记忆干预并安排社会性收养...」
文件右下角的签名让我的胃部绞痛：郑在勋。
"他们不是送你走。"昭熙的声音忽远忽近，"是把你卖给郑氏当实验品。哥哥发现真相后疯了似的找你，但郑在勋早有准备——给我注射神经毒素，用我的命逼哥哥加入研究团队。"
我的视线模糊了。档案中的医学报告显示，三岁的我经历了整整七次腺体改造手术，就为激发那种罕见的γ-9变异。
"所以李旻浩接近我是为了..."
"一开始是吧。"昭熙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抓起桌上的药瓶吞下几片药，"但98.7%的匹配度...哈，郑在勋肯定气疯了，他的人工配对最高才78%。"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控制Alpha时的蓝光。如果γ-9真是我的天生变异，如果李旻浩真的是我血脉相连的兄长...
"他活下来了。"昭熙突然说。
我猛地抬头："什么？"
"哥哥。"她指向窗外，"直升机有弹射装置，他此刻应该正在..."话未说完，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趴下！"
玻璃爆裂的巨响。我本能地扑向昭熙，将她连人带轮椅推翻在地。三支麻醉镖钉在刚才她头部所在的位置，门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郑在勋的人。"昭熙在我耳边急促地说，"他们每隔两周就来抽我的骨髓，想复制当年的γ-9改造过程。"
我抓起地上的金属病历板挡开又一轮麻醉镖，透过破碎的窗户看到五六个全副武装的特勤人员正在逼近。领头的那个手持平板电脑，屏幕上赫然是我的实时生理数据——他们在我体内植入了更多追踪器！
"从通风管走。"昭熙塞给我一把钥匙，"去地下室C区，那里有哥哥留的..."
门被爆破开的冲击波打断了她的话。我死死护住昭熙，突然感到体内涌起一股陌生的热流——不同于发情期的燥热，这次的能量更狂暴，更...有指向性。
"离她远点！"我对着闯入者嘶吼。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最前面的两个Alpha特勤突然僵住，他们的信息素在接触到我的瞬间变得温顺如绵羊。但更惊人的是后面三个Beta特勤——他们本该不受信息素影响，却同样停止了动作，眼神逐渐涣散。
"你...能控制Beta？"昭熙震惊地低语，"这不可能..."
我也愣住了。之前对李旻浩展现的能力只针对Alpha，而现在，我似乎能影响所有ABO性别。领头的特勤艰难地举起武器，我下意识地伸手一推——一道淡蓝色光波从掌心迸发，将五人全部击退到走廊上。
"走！"昭熙猛推我一把，"你的γ-9在进化，但撑不了多久！"
我犹豫了一秒，然后抓起那张三人合影塞进口袋，钻入墙角的通风管道。身后传来昭熙最后的喊声："告诉哥哥，别再为我内疚了！"
通风管狭窄阴暗，我手脚并用向前爬行，肩伤火辣辣地疼。管道下方时不时传来喊叫声和枪响，昭熙的病房方向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电磁杂音——她在启动什么装置？
爬行约十分钟后，前方出现一个标着"C区"的通风口。我用昭熙给的钥匙撬开栅栏，落入一个昏暗的地下室。
这里像是某种末日避难所——墙上挂满监控屏幕，角落堆放着武器和医疗物资，正中央的操作台上放着个熟悉的银色箱子：李旻浩的实验室装备。
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那张巨幅脑部扫描图，下方标注着「γ-9神经通路激活进度：72%」。图表旁贴着几十张照片，全是不同年龄段的我——校园里的我，公司门口的我，甚至还有熟睡中的我。
李旻浩一直在监视我。
"这是为了保护你。"
声音从背后传来时我几乎跳起来。李旻浩站在楼梯阴影处，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西装外套不见了，白衬衫上满是烟熏火燎的痕迹。
"保护？"我指着那些偷拍照，"还是监视？"
他跛着脚走近，每一步都像忍着剧痛："两者都是。"他停在距离我两米处，眼神复杂，"知道为什么你的γ-9能力突然增强吗？"
我警惕地后退："因为协同期？"
"因为血缘。"他指向那张脑部扫描图，"普通AO配对最高激活30%的γ-9潜能，但我们..."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98.7%的匹配度加上同源基因，理论上能达到100%激活。"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完全觉醒的γ-9能力会是什么样子？能控制多少Alpha？能否真正修复昭熙受损的神经？
"为什么瞒着我？"我声音发抖，"如果早知道我们是..."
"你会相信吗？"李旻浩苦笑，"一个突然出现的'哥哥'，告诉你整个人生都是实验的一部分？"他艰难地单膝跪地，与我平视，"我需要你先信任我，哪怕只是作为搭档。"
地下室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阴影，那道与昭熙如出一辙的脆弱感让我心尖发颤。我忽然意识到，他眼下的青黑和消瘦的轮廓并非全是疲惫所致——那是长达数年，甚至数十年的负罪与煎熬。
监控屏幕突然全部亮起红色警报。李旻浩迅速起身查看，脸色骤变："昭熙启动了电磁脉冲，整栋楼的电子设备都会瘫痪。"他抓起操作台上的背包，"我们必须..."
爆炸声震得天花板簌簌落灰。李旻浩一把将我拉到身下，用身体挡住掉落的碎片。这个保护姿势让我闻到他血液中的信息素——雪松气息比平时更浓烈，却奇异地混入了一丝我熟悉的γ-9味道。
"你用了我的血。"我突然明白过来，"在直升机上，你给我注射的不是抑制剂，是..."
"γ-9血清。"他承认得很干脆，"从你发情期样本中提纯的。我需要它干扰郑在勋的追踪系统。"他的呼吸喷在我耳畔，"也为了...让我们之间的联系不中断。"
楼上传来建筑物倒塌的轰鸣。李旻浩拽起我冲向紧急出口："脉冲只是拖延时间，郑在勋的人有备用方案！"
"昭熙怎么办？"我挣扎着回头。
"脉冲是她设计的。"李旻浩的声音沙哑，"她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天。"
我们冲进地下通道的瞬间，整栋建筑传来可怕的坍塌声。李旻浩紧紧攥着我的手向前奔跑，黑暗中我只听到两人交错的脚步声和喘息。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出现微光——通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门外停着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李旻浩拉开车门将我塞进去，自己跳上驾驶座发动引擎。后视镜里，青山疗养院的主楼正被浓烟和火焰吞噬。
"她会死吗？"我轻声问。
李旻浩的手指紧握方向盘："她三年前就该死了。"车子猛地拐上公路，"郑在勋用昂贵的药物吊着她的命，就为提取那点残缺的γ-9前体物质。"
我摸出口袋里的三人合影。照片上的昭熙笑得无忧无虑，完全无法与轮椅上的枯瘦女子联系起来。某种尖锐的疼痛在胸腔蔓延——为昭熙，为李旻浩，也为那个被当作实验品卖掉的、三岁的我自己。
"现在去哪？"我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
"安全屋。"李旻浩简短回答，"然后..."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打断。后窗玻璃炸裂，一辆黑色越野车正紧追不舍，车顶有人架着狙击步枪。
"低头！"李旻浩猛打方向盘，子弹擦着车门呼啸而过。
我蜷缩在座位上，突然感到体内那股γ-9能量再次涌动。这次它更温顺，几乎像在等待我的指令。
"让我试试。"我按住李旻浩的手臂，"刚才在病房，我好像能..."
"太危险！"他厉声打断，"你的γ-9通路才激活72%，强行使用会..."
第二发子弹击穿了后座靠枕。李旻浩咒骂一声，猛踩油门。越野车紧随其后，距离不断缩短。
没有时间争论了。我摇下车窗，探出上半身，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追击车辆上。γ-9能量在血管中奔流，这次我能清晰感受到它的轨迹——从心脏流向指尖，在皮肤表面形成淡蓝色光晕。
"简宁！"李旻浩的警告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世界在我眼中变得异常清晰。我能看到狙击手扣动扳机的肌肉收缩，能闻到越野车尾气中的特殊添加剂，甚至能...感知到车内四个Alpha的信息素波动。
我伸出手。
蓝光如涟漪般荡开，精准笼罩了越野车。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然后——驾驶员突然调转方向，整车失控撞向路边护栏，在巨响中翻滚着坠入山谷。
我瘫软在座位上，鼻腔涌出温热的液体。李旻浩一把捞住我下滑的身体，手指颤抖地擦去我脸上的血。
"第一次大规模使用会这样。"他声音紧绷，"下次不准再..."
"他们...没死。"我喘着气说，"只是暂时...失去敌意。"
李旻浩的表情变得复杂："你改造了他们的攻击本能？"
"暂时性的...大概。"我眼前阵阵发黑，"狙击手的信息素...变得像Omega一样温顺..."
最后的意识中，我感到李旻浩将我紧紧搂在怀里，他的心跳快得惊人。恍惚间听到他对着蓝牙耳机说："准备γ-9稳定剂，她过度使用了能力...不，不是失控，是进化..."
然后黑暗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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