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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联合委员会公布“方舟”计划遴选标准的公告,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全球范围内掀起了滔天巨浪。
“凭什么是他们?!” “我们被抛弃了吗?” “这是新形态的歧视!” “为了人类延续,必须有所选择!”
希望与绝望仅一线之隔。刚刚摆脱ABO枷锁的人类,瞬间又被抛入了更深邃的生存恐惧之中。抗议、游行、甚至暴力冲突在各地爆发。临时联合委员会总部外围满了情绪激动的人群,口号声震天动地。
委员会内部同样剑拔弩张。
“优先晶化者?我反对!”一位前政府高官拍案而起,“他们本身就是不确定因素,甚至可能是‘监管者’的目标!应该优先保存健康的、纯粹的基因库!”
“健康?纯粹?”昭熙冷笑,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会议室,带着冰冷的嘲讽,“旧世界的基因优越论还没玩够吗?正是这种‘纯粹’的想法导致了ABO阶级和无数悲剧!晶化者是变量,也可能是我们唯一的钥匙!理解他们,才能理解‘监管者’!”
“但民众不会理解!看看外面!”另一位代表指着监控屏幕上聚集的人群。
“那就让他们理解!”昭熙猛地提高音量,因激动而引发一阵咳嗽,陆沉立刻上前为她递上氧气面罩。她吸了几口,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我们必须公开部分真相!不是制造恐慌,而是告诉他们,这不是逃亡,这是为人类争取未来的火种!‘方舟’不是终点,它只是…一个可能的机会!”
最终,经过激烈争论和艰难表决,委员会通过了昭熙的提案——有限度地公开“监管者”的威胁和“方舟”计划的战略意义,并将遴选过程尽可能透明化,接受监督。同时,加大力度安抚地面,强调正在寻找全民生存之道,而非单纯抛弃。
但这并不能平息所有声音。当夜,一伙极端分子袭击了委员会的数据中心,试图篡改遴选名单。李旻浩带领新组建的治安部队迅速镇压,但在交火中,他再次感受到了体内那股新生力量的躁动——它渴望释放,渴望保护,也渴望…得到某个人的回应。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简宁悬浮在蓝光中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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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祭坛几乎成了简宁的囚笼,也是她的圣所。晶化已蔓延至她的手臂和脖颈,呈现出一种非人的、水晶般的质感,能量在其中静静流淌。通过这种晶化连接,她的意识能更清晰地触碰到散落世界各地的“同胞”。
她闭上眼睛,将平静与安抚的情绪如同涟漪般扩散出去。她能“看到”:
· 一个北欧的少年看着自己晶化的指尖,不再恐惧,而是好奇;
· 一个南美的老妇人用晶化的手掌抚慰着受惊的孩童,孩子很快停止哭泣;
· 东亚的一个程序员,发现自己能轻微影响电脑程序的运行…
他们不再是孤立的怪胎,而是一个初生的、无形的网络。简宁引导他们接纳这种变化,学习控制,而非恐惧。
但起源晶体并不总是带来安宁。它的脉冲越来越强,有时会突然将一些破碎的、令人不安的影像强行塞入所有晶化者的脑海:
· 巨大的阴影掠过星空,洒下毁灭的光粒;
· 无数星球的文明在格式化光束中无声湮灭;
· 冰冷的机械音重复着:“实验场编号GEA-897…偏差超出阈值…执行净化程序…”
“净化…”简宁睁开眼,蓝眸中闪过一丝凝重。她将这些影像传给了委员会。
压力如山般压来。外部是未知的灭顶之灾,内部是沸腾的民意和艰难的抉择。而在这片混乱中,最让她心神不宁的,却是李旻浩。
他来看她的次数变多了,总是借口汇报地面情况或讨论晶化者网络。但他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眼神也越来越难以解读。那里面有关切,有担忧,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保护欲,以及…那次能量共鸣后再也无法掩饰的、炽热的情感。
一次,在她试图更精确地控制能量输出时,力量突然失控反噬。李旻浩瞬间出现在她身边,一把抓住她晶化的手腕。强大的能量顺着手臂涌入他体内,两人再次被刺目的蓝光包裹。
没有上次那样汹涌的记忆洪流,但那种深层次的、灵魂共振般的颤栗更加清晰。他离得那么近,呼吸拂过她额前的光丝,她能闻到他身上硝烟、汗水与那股独特的、融合后的雪松气息交织的味道。他的手指紧紧箍着她的手腕,力度之大,几乎要捏碎那看似脆弱的水晶骨骼,却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珍视。
“哥哥…”她试图挣脱,声音微弱。
李旻浩没有立刻松开。他的目光落在她晶化的嘴唇上,眼神暗沉,翻滚着剧烈挣扎。那一瞬间,简宁几乎以为他要吻下来。一种混合着恐惧和莫名期待的战栗掠过她全身。
最终,他像是用尽了全部意志力,猛地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几步,胸口剧烈起伏,额角渗出冷汗。
“对不起。”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不敢看她,“我…我下次再来看你。”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简宁独自留在祭坛中央,被他握过的手腕还在微微发烫,残留的能量像细小电流般窜动。她缓缓抬手,轻触自己的嘴唇。
那份背德的悸动,如同最隐秘的藤蔓,早已在不经意间缠绕上她的心脏。
而与此同时,昭熙面对着全球直播的镜头,冷静地、甚至近乎残酷地,开始陈述“方舟”计划的真相与“监管者”的威胁。她没有许诺希望,只陈述了冰冷的现实和背水一战的决心。
“…这不是逃亡,这是为人类文明保留最后的思考者、创造者和战士。而留在地面的每一个人,你们的工作同样重要——建设、生产、抵抗,告诉那些星空来的‘神明’,人类,绝不接受被定义的命运!”
演讲通过残存的网络和广播系统传遍世界。喧嚣的抗议渐渐平息,一种悲壮而凝重的气氛开始弥漫。绝望并未消失,但它开始转化为一种沉默的力量。
遴选,仍在继续。 内部的裂痕,暗自滋生。 外部的威胁,步步紧逼。 而情感的危险游戏,也在无声中悄然升级。
倒计时,在每个人心中滴答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