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卷着雪粒子敲窗时,我正窝在暖气烘热的沙发里刷短视频。屏幕上的笑声重复到第三遍,指尖划动的速度慢下来——寒假才过了五天,重复的“下一个”已经让指尖发僵,连窗外的雪都看得没了新鲜感。
手机在掌心转了个圈,解锁时屏幕映出我窝在毛毯里的模糊影子。“总得找点事做吧。”我嘀咕着点开那个图标磨得发暗的社交软件,首页推荐的动态翻来覆去都是老面孔,索性点进了“扩列”页面。红色的“一键扩列”按钮闪得刺眼,我咬着苹果点下去,心里盘算:寒假嘛,大家估计都和我一样闲,来一两个解闷的就行。
消息提示音几乎是瞬间炸开的。“滴滴”声连成串,手机在沙发上震得像个小马达。我划开屏幕,私信列表里涌进十几条新消息,头像是各异的风景照、动漫图,还有几张明显加了过度滤镜的自拍。
“妹妹多大了?发张照片看看?”
“处对象吗?我带你打游戏。”
“过年回老家吗?约着见一面?”
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苹果核被我扔进垃圾桶,清脆的响声里,我开始逐一点开消息。头像是肌肉男的直接左滑删除,开场白带“夜”“约”字眼的秒删,资料页写着“30+”的划走——高中生和成年人聊天本就够微妙,总不能再碰些不清不楚的。
只能启动“排雷模式”了。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头像是肌肉特写、上来就发“妹妹处对象吗”的,左滑忽略;资料写着“35岁大叔”、开口问“高中压力大吗叔教你放松”的,直接划走;还有那种秒回“在吗”“干嘛呢”“吃了吗”、却在你分享趣事时只回“哦”的,也归为无效社交。
筛到最后,对话框里剩下三个。加了联系方式后,第一个很快暴露本性——前晚还在聊“你喜欢的歌手”,第二天早上就发来“穿黑丝拍照给我看看呗”,附带一个流口水的表情包。我盯着那行字愣了三秒,手指没停顿地按了“删除联系人”,连带着对话框都清空了,像擦掉落在白纸上的墨点,清爽。
第二个倒是特别。头像是极简的灰色调风景,加好友后我发“你好呀,扩列加的~”,他隔了半小时才回一个“嗯”。我对着屏幕笑了,这高冷劲儿倒勾起我的好奇。那天下午我像揣着颗糖的小孩,故意找些细碎的话题:“你寒假也在家待着吗?”“刚看了部电影,结局好突然”“外面下雪了,你那边冷吗?”
他的回复永远简短:“嗯”“没看”“还好”。可我偏不放弃,装作无辜小妹妹的语气,连标点都带着软乎乎的劲儿:“啊?那你寒假都干嘛呀,不会一直在睡觉吧~”这次他回得快了点:“偶尔看看书,处理点事。”
一来二去聊了三天,我才慢慢拼凑出他的样子:普通上班族,住的城市冬天不下雪,喜欢喝冰美式,连看的电影都是节奏慢悠悠的文艺片。他说“我这人挺无聊的”,可我发现他会在我吐槽“数学题好难”时,发来一张写着解题思路的草稿纸照片;会在我发猫咪照片时,回一张他家窗台的绿萝:“养植物比养猫省心。”
第四天早上,我刚发“今天要去买年货啦”,他秒回了句“注意保暖,外面路滑”。后面还跟着个小太阳的表情。我盯着那个表情看了半天,突然发现,这个一开始惜字如金的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回复里多了标点,多了语气,连“嗯”都变成了“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