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钎，从心口烙印处狠狠贯穿全身，洛言蜷缩在冰冷粘腻的菌毯上，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眼前阵阵发黑，耳边是自己粗重痛苦的喘息和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

成功了……虽然只有一瞬，但那该死的同步感和牵引力，确实被干扰了……

代价是难以想象的痛苦，以及……

“你竟敢！”脑海中，阎梵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戏谑或玩味，而是变成了一种被彻底激怒，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咆哮。

那声音里裹挟着滔天的怒火和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种被低等存在玷污了所有物，极致狂暴的占有欲

“用那些肮脏、发霉的垃圾……碰我留下的印记？”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都要霸道的冥力，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流，不再有丝毫“引导”或“戏耍”的意味，纯粹是碾压式且惩罚性的，顺着烙印狠狠冲入洛言体内。

不再是梳理，不再是融合，“是清洗！是惩罚！”

“啊！”

洛言发出凄厉的惨叫，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每一寸经脉、甚至灵魂的每一个角落，都被那冰冷狂暴的力量强行贯穿和灼烧。

那些刚刚被他吸入体内且微弱的古老本源气息，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瞬间被冲刷得荡然无存。

他试图挣扎，试图调动体内那原本温顺的力量反抗，却发现那力量在阎梵真正的怒意面前，变得如同被驯化的家犬遇到了原初的狼王，只剩下瑟瑟发抖的顺从。

“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 阎梵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狠狠扎进洛言的识海，“让你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宰！”

那股恐怖的冥力开始以一种极其粗暴的方式，在他体内强行运转，不是修复，而是覆盖。

如同用滚烫的沥青，覆盖掉地面上一切不规则且碍眼的纹路，“被守墓人波动唤醒的记忆碎片？碾碎！”

对阿冥残存的担忧？剥离！

刚刚因反抗而升起的那一丝决绝？彻底磨灭！

甚至连他自主行动的念头，他对外界自由的渴望，都被这股力量蛮横地标记为“错误代码”，进行着无差别的格式化……

痛苦达到了极致，反而变得麻木。洛言的意识在狂风暴雨般的冲击下开始涣散，视线模糊，只有心口那烙印如同被投入炼狱熔炉般，传来永无止境的灼烧感。

他能“感觉”到，那个疯子此刻的暴怒。不是优雅的旁观，而是被触及逆鳞后，要将一切彻底摧毁、再按照自己意志重塑，最原始最黑暗的冲动！

“你以为……凭这点可笑的挣扎……就能摆脱我？”

“你的一切……从灵魂到身体……早就是我的形状！”

“不听话……那就重塑到听话为止！”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狂暴的冥力洪流终于缓缓退去。

洛言像一具被玩坏后丢弃的破旧人偶，瘫软在污浊的菌毯上，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身体内部空空荡荡，仿佛被彻底掏空，只剩下无处不在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令人绝望且仿佛被烙铁烫平了所有棱角的“平滑感”。

那些激烈的情感，挣扎的念头，反抗的意志……都消失了。

不是空茫，而是一种……被强行“矫正”后，如死水般的“平静”。

心口的烙印不再灼痛，反而散发出一种异样，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温热，仿佛在宣告着清洗的完成，以及……所有权被再次加固。

洞穴内，那些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苍白菌类，似乎也因刚才那恐怖力量的余波，光芒黯淡了大半，显得萎靡不振。

镜墙之前，阎梵微微喘息着，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眼底翻涌的暴怒尚未完全平息，却又混合着一种施虐后且扭曲的满足感。

他看着镜中那个瘫软在地，眼神失去所有光彩的洛言，如同欣赏一件刚刚被自己亲手“修复”好的，不容许有任何瑕疵的藏品。

“现在……清醒了吗？” 他的声音透过烙印传来，带着一丝事后冰冷的慵懒，以及不容错辨的警告，“记住这次的疼痛……”

“下次若再敢用那些肮脏的东西碰我的印记……”

“我会让你……真正体会一下……什么叫‘永恒’的折磨。”

洛言的身体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仿佛那威胁直接作用于他的灵魂本能。

他艰难且极其缓慢地，试图撑起身体，却因为脱力和体内那被强行“抚平”后的虚弱感，再次摔倒在地。

“废物！” 脑海中响起一声冰冷的嗤笑，“离了我，你连站都站不稳。”

话音刚落，一股虽然不强，却带着绝对主导力量的无形之力，如同提线般，强行将洛言从地上“拎”了起来，让他勉强站立，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平衡，只能摇摇晃晃地倚靠着冰冷的洞壁。

“玩够了。” 阎梵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不容置疑的掌控感，“该回家了”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允许”意味的牵引，而是一种强制召回。

洛言心口的烙印猛然亮起，散发出强烈，不容抗拒的吸力。

周围的空間开始扭曲，一个熟悉且散发着冥府气息的漩涡，在他面前缓缓旋转着打开。

漩涡的另一端，是那片永恒，冰冷的“生息之间”的光芒。

洛言看着那漩涡，被强行“矫正”后的意识里，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念头，只有一种深深的，仿佛刻入本能的疲惫和对那漩涡后“稳定”的……一种扭曲的依赖。

“回家……”

回到那个……唯一能容纳他，也唯一囚禁着他的地方……

他抬起沉重如灌铅的腿，如同被设定好程序的机械，一步，一步，麻木地走向那漩涡。

在他即将踏入漩涡的前一刻，他的脚尖，无意中再次踢到了地上那枚已经失效，灰扑扑的金属片。

金属片滚动了一下，停在了菌毯的边缘，洛言的脚步微微一顿。

“嗯？” 脑海中的声音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极其细微的迟疑，带着一丝不悦的审视。

洛言空洞的眼神掠过那枚金属片，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那真的只是一块无用的垃圾。

他继续迈步，毫无留恋地，踏入了那冰冷的漩涡之中，身影消失。

“漩涡闭合……”洞穴重归死寂，只剩下那些光芒黯淡的菌类，和一枚被遗弃且灰扑扑的金属片，静静地躺在污浊之地。

镜墙前，阎梵看着洛言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生息之间”那柔和却无处不在的光芒下，看着他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般站在原地，等待着自己的下一个指令。

他缓缓走到洛言面前，冰凉的指尖抬起他的下巴，审视着那双被彻底“清洗”过后，只剩下顺从与疲惫的眼睛。

“欢迎回来……”他低语，声音里带着一种施虐后的餍足和绝对的掌控。

他低下头，吻了吻洛言冰冷苍白的嘴唇，如同在确认自己的所有权。

“看来，偶尔的‘惩戒’……是必要的……”他抚摸着洛言心口那变得异常温顺的烙印，眼底的黑暗如同永夜。

“会让你……更乖”他打横抱起虚弱不堪的洛言，走向那张琉璃王座。

新的“驯养”周期，开始了，而这一次，囚笼的栅栏，似乎被焊得更死了。

只是在洛言那被强行抚平的意识最深处，那枚被遗弃在污秽之地，失效的金属片的影像，是否也如同那守墓人的波动一样，成了一颗被深埋且暂时无法萌发的……禁忌的种子？

无人得知……

或许，连那掌控一切的冥主，也乐于在绝对的控制中，保留这一点点……供他日后继续“修剪”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