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浓稠的墨，将沈家别墅裹得密不透风。
林砚坐在房间的书桌前，指尖反复摩挲着那支钢笔。录音器里还存着傍晚沈宏远打电话的片段，他粗重的喘息和急促的指令透过电流传来，像催命的鼓点。
手机屏幕亮着，是沈烬发来的消息：【凌晨三点，他会通过加密线路转账。许曼已经就位。】
林砚回了个“好”字，指尖却有些发颤。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巡逻的保镖换了班，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里晃出冷白的光——沈宏远显然也在防备，今晚的安保比往常密了一倍。
凌晨两点半，林砚悄悄走出房间。走廊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他贴着墙根走到沈宏远书房门口，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还能听到键盘敲击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拿出早就备好的细小发夹——这是张妈年轻时做针线活留下的，他偷偷收了来，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轻轻捅进锁孔，指尖跟着记忆里看过的教程转动，“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林砚推门的动作极轻，几乎没发出声音。书房里，沈宏远正背对着门口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英文界面，应该是瑞士银行的转账页面。他的注意力全在屏幕上，手指飞快地敲着键盘，连林砚走到身后都没察觉。
林砚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腔。他的目标是书桌上的纸质授权文件——沈宏远做事谨慎，大额转账除了电子授权，还会留一份手写文件备案，那是彻底钉死他的最后一环。
指尖刚碰到文件的边角，沈宏远忽然猛地回头！
“你怎么会在这？！”沈宏远的眼睛布满红血丝，像被激怒的野兽，伸手就去抓桌上的对讲机。
林砚眼疾手快，一把撞开他的手臂，抓起文件就往门口跑。沈宏远怒吼着追上来，一把拽住他的后领，两人在狭窄的书房里扭打起来。
“把文件给我！”沈宏远的力气极大，死死攥着林砚的手腕，将他按在书架上。书倒了一地，发出哗啦的巨响。
“休想！”林砚咬着牙挣扎，文件被他死死护在怀里。下巴撞到书架的棱角，一阵锐痛传来，嘴里瞬间尝到了血腥味。
就在这时，沈宏远的手机响了。是许曼用匿名号码发来的短信：【转账失败，资金被拦截。】
沈宏远看到短信，脸色瞬间惨白。他猛地看向林砚，眼神里的猜忌和愤怒变成了彻骨的寒意：“是你！是你和沈烬那个小兔崽子搞的鬼！”
他像是疯了一样，抓起桌上的水晶镇纸就往林砚头上砸——
“小心！”
一声厉喝响起，沈烬不知何时冲了进来，一把将林砚拽到身后。镇纸擦着沈烬的胳膊砸在墙上，碎成了好几块。
“沈烬！”沈宏远双目赤红，“你竟然联合外人算计我！我是你父亲！”
“父亲？”沈烬冷笑一声，将林砚护在身后，绿眸里翻涌着毁灭的火焰，“你配吗？当年你逼死我妈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是我父亲？”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遥控器，按下——书房的门锁瞬间落下，将外面闻声赶来的保镖挡在了门外。
“你想干什么？”沈宏远后退一步，眼里终于露出了恐惧。
“干什么？”沈烬一步步逼近，像猫捉老鼠一样，“当然是让你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他打了个响指，许曼的声音从沈烬的蓝牙耳机里传来：“沈总，所有证据已经同步发送给警方和沈氏董事会。警方大概十分钟后到。”
沈宏远彻底瘫了，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林砚看着眼前的一切，怀里的文件被汗水浸湿。复仇的目标终于达成，可他心里却没有预想中的狂喜，只有一片空落落的茫然。
沈烬转过身，看向林砚。他的胳膊被镇纸划了道口子，正往下淌血，却毫不在意。绿眸落在林砚被打红的下巴上，眼底闪过一丝疼惜，伸手想碰，又顿住了。
“没事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林砚摇摇头，刚想说什么，楼下忽然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沈宏远像是突然回了神，抓起地上的碎玻璃就往林砚身上扑：“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小心！”沈烬一把将林砚推开，自己却被碎玻璃划到了胸口。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衬衫，像绽开了一朵妖冶的花。
“沈烬！”林砚目眦欲裂，冲过去扶住他。
沈宏远还想再扑，却被破门而入的警察按住了。他疯狂地挣扎着，嘶吼着沈烬和林砚的名字，最终还是被强行带了出去。
书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警灯红蓝交替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满地狼藉上。
林砚扶着沈烬坐在地上，用自己的衬衫按住他胸口的伤口，手止不住地发颤：“你怎么样？流了好多血……”
沈烬却笑了，绿眸在昏暗里亮得惊人，伸手擦了擦林砚眼角的泪——他自己都没发现，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哭什么。”沈烬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虚弱，“我们赢了。”
是啊，赢了。
林砚看着他苍白却带笑的脸，看着他胸口不断渗出的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涩。
他赢了复仇，却好像……弄丢了更重要的东西。
警笛声渐渐远去，沈家别墅恢复了死寂。林砚扶着沈烬站起来，一步步往房间走。月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
林砚知道，这场纠缠终于落幕了。
可他和沈烬之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胸口的伤口还在疼，心里的某处却在发烫——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只是合作者。
那些在算计里滋生的心动，在危险中滋生的依赖，早已将两人牢牢绑在了一起。
地狱也好，废墟也罢。
他们都要一起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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