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彻底消失后,沈家别墅像被抽走了魂魄,只剩下沉沉的死寂。
林砚扶着沈烬回了他的房间。沈烬胸口的伤口不算太深,却在不停地渗血,染红了林砚按上去的毛巾。林砚找出医药箱,笨拙地用碘伏消毒,沈烬倒抽了口冷气,却没吭声,只是用那双绿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别乱动。”林砚被他看得心头发慌,手劲不自觉重了些。
沈烬低笑一声,疼得眉峰蹙了蹙,声音却带着揶揄:“林先生这是公报私仇?”
林砚没理他,专心致志地缠纱布。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时,还是忍不住颤了颤——刚才沈宏远扑过来的瞬间,沈烬把他推开的动作太快,快得像本能。
“为什么不躲?”林砚低声问,视线落在纱布打结的地方,不敢看他的眼睛。
“躲了,你就要被划到了。”沈烬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我舍不得。”
林砚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撞进沈烬的绿眸里——那里没有了往日的偏执和算计,只有一片坦诚的温柔,像雪后初晴的光,亮得让他心慌。
“你……”
“林砚。”沈烬打断他,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指腹轻轻擦过他被撞红的下巴,“之前说的话,不算数了。”
林砚一愣:“什么话?”
“放你走的话。”沈烬的指尖滑到他的唇上,轻轻按压着,“我反悔了。”
林砚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他按住后颈,拉近了距离。两人鼻尖相抵,呼吸交融在一起,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却奇异地不觉得刺鼻。
“沈宏远倒了,沈家垮了。”沈烬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的仇报了,我的事也了了。但我们……还没完。”
林砚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看着里面映出的自己慌乱的脸,忽然笑了。
不是之前那种伪装的温顺的笑,也不是带着算计的冷笑,而是带着一丝无奈,一丝纵容,还有一丝连自己都终于承认的……心动。
“疯子。”林砚的声音很轻,却没再挣扎。
沈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点燃了星火。他俯身,轻轻吻住了林砚的唇。
这个吻和之前那次不一样,没有惩罚的粗暴,只有小心翼翼的珍视,像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林砚闭上眼睛,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回应着这个迟来的吻。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温柔得不像话。
第二天一早,沈氏集团的丑闻就传遍了整个商界。沈宏远挪用公款、恶意吞并林氏的证据被公之于众,董事会紧急召开会议,宣布罢免沈宏远的一切职务,由沈烬暂时接管沈氏。
林砚站在窗边,看着楼下陆续赶来的记者和律师,心里一片平静。张妈端着早餐进来,看着他,欲言又止。
“张妈,有事您说。”林砚转过身,笑了笑。
张妈叹了口气:“林先生,沈少爷是个好孩子,就是脾气倔了点。你们……好好的。”她说着,放下早餐,转身走了出去。
林砚看着餐盘里温热的粥,心里暖暖的。
沈烬处理完公司的事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了。他换了身干净的衬衫,胸口的纱布隐隐透出点红,却精神好了很多。
“林薇那边我安排好了,送她去了瑞士,等风头过了再回来。”沈烬走到林砚身边,递给他一份文件,“这是林氏以前的股份,我让人赎回来了,现在是你的了。”
林砚看着文件上熟悉的“林氏”字样,眼眶微微发热。八年了,他终于重新拿回了属于林家的东西。
“谢谢。”林砚的声音有些沙哑。
“跟我还客气什么。”沈烬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发顶,“以后,有我在。”
林砚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点了点头。
日子渐渐恢复了平静。沈烬忙着整顿沈氏,将那些当年帮沈宏远做过坏事的人一一清理出去,沈氏集团虽然元气大伤,却也渐渐走上了正轨。
林砚则重新接管了林氏,虽然很多事情都要从头学起,却做得得心应手。他偶尔会去沈氏帮沈烬处理一些文件,两人在办公室里并肩工作的样子,成了沈氏员工私下里津津乐道的话题。
这天晚上,林砚和沈烬坐在花园里喝茶。月光皎洁,晚风习习,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
“当年你母亲……”林砚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沈烬的眼神暗了暗,却还是坦然道:“是被沈宏远逼死的。他嫌我母亲碍事,又不肯离婚,就……”
他没说完,但林砚懂了。
“都过去了。”林砚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掌心的薄茧,“以后,我陪你。”
沈烬反握住他的手,力道很紧,像是要将他揉进骨血里。“好。”
两人相视一笑,眼底都带着释然和温柔。
那些曾经的算计和伤害,那些在黑暗中滋生的偏执和疯狂,都像燃尽的灰烬,被晚风轻轻吹散。剩下的,是历经劫难后的珍惜,和对未来的期许。
或许他们的开始并不光彩,充满了算计和利用;或许他们的过程充满了危险和试探,好几次都差点万劫不复。但最终,他们还是在废墟之上,找到了彼此。
“对了。”林砚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支钢笔,“这个,还给你。”
沈烬看着那支钢笔,笑了:“留着吧。算是……我们的纪念品。”
林砚愣了愣,随即也笑了。他将钢笔重新揣回口袋,指尖传来熟悉的冰凉触感,却不再觉得是负担,而是一种温暖的牵绊。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依偎在一起,像一幅安静而美好的画。
那些曾经的禁忌和枷锁,早已被他们亲手打破。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只要彼此在身边,就无所畏惧。
余烬之上,终有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