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夏末最后一丝燥热，撞在302宿舍的铁窗框上，发出细碎的嗡鸣。杭末把洗好的校服搭在床沿，转身时运动鞋跟踢到床腿，沉闷的声响惊得趴在桌上刷题的姜尘猛地抬头。
姜尘“祖宗，轻点儿。”
姜尘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镜，草稿纸上的函数图像被笔尖戳出个小洞，
姜尘“这道解析几何我刚找到思路。”
林沐霄对着穿衣镜系鞋带，军绿色作训裤卷到膝盖，露出晒成古铜色的小腿。他指尖在鞋带结上顿了顿，镜子里映出另外两人的影子：
林沐霄“军训刚结束就卷成这样？今晚可是咱们头回‘行动’，别掉链子。”
元泽抱着篮球倚在门框上，钥匙串在指间转得飞快，叮当作响：
杭末“沐霄说得对。高中三年总不能埋在题海里，夜跑这事儿，开学第一天不就约好了？”
杭末走到窗边，宿舍楼门口的路灯把宿管张阿姨的影子拉得老长，她正拎着钥匙串挨个检查门岗。他回头时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杭末“等她查完寝，从后窗翻出去。”
宿舍里突然静下来，只有墙上石英钟的秒针在“咔嗒”作响。四个刚认识两周的少年交换眼神，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盟誓。他们是在新生体能测试时凑到一起的——杭末绕着操场跑了十五圈面不改色，姜尘百米冲刺时差点把计时器带倒，林沐霄踩着哨声完成三千米的节奏堪称完美，元泽抱着篮球边跑边给大家喊加油，最后居然也混进了前十。
十一点整，整栋宿舍楼沉入黑暗，只有走廊应急灯泛着惨白的光。杭末先爬上窗台，推开积灰的后窗，混着青草味的风灌进来，撩起他额前的碎发。他比了个手势，像只敏捷的猫翻身跃出，落地时膝盖微屈卸去力道。姜尘紧随其后，落地时踉跄了一下，林沐霄伸手扶了把，元泽最后跳出，帆布鞋踩在草坪上发出轻响。
杭末“往东操场绕，那边离值班室远。”
杭末压低声音，率先冲进夜色里。
月光把四个人的影子投在跑道上，忽长忽短。起初大家还拘谨地保持着距离，三圈过后，姜尘突然加速超过杭末，林沐霄立刻跟上去，两人肩并肩时胳膊肘时不时撞到一起。杭末和元泽相视一笑，脚步声渐渐跟成同一频率。
跑到第五圈，元泽扶着膝盖喘气，篮球服后背洇出深色的汗渍：
元泽“不行了……你们这是要把我跑吐啊。”
林沐霄放慢速度，喉结滚动着咽下口水：
林沐霄“才五圈就歇菜？这两周你怕是天天躲在被窝里打游戏。”
元泽“哪能啊。”
元泽揉着小腿辩解，
元泽“我这是保存体力，等会儿回去还得背英语单词呢。”
杭末抬头看了眼月亮，银盘似的悬在教学楼顶。他摸出藏在裤袋里的电子表，荧光屏显示十一点四十分：
杭末“该回去了，张阿姨三点会起夜查岗。”
往回走时姜尘突然说：
姜尘“戴着耳机跑肯定带劲，跟着节奏迈步子，绝对不觉得累。”
林沐霄立刻皱眉：
林沐霄“学校不让带电子产品，想被记过？”
姜尘“偷偷带啊。”
姜尘挑眉，
姜尘“咱们连翻窗户都敢，带个耳机算什么？”
杭末没接话，只是望着前面三个晃动的背影。黑夜里的跑道像条没有尽头的河，他们的脚步声是投入其中的石子，荡开一圈圈年轻的涟漪。
翻窗时出了点意外，元泽的裤脚被窗台钉子勾住，撕开道长长的口子。四个人手忙脚乱地把他拽上来，杭末从床头柜摸出卷医用胶布，横七竖八地把破口粘好：
杭末“明天穿长裤，别让张阿姨看见。”
躺在床上，杭末听着另外三人渐匀的呼吸声，摸了摸枕头下的MP3。那是表哥送的毕业礼物，里面存着三十首摇滚乐。姜尘的话像颗种子，在他心里悄悄发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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