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萨尔王传》的热潮还未褪去，金陵城的茶楼酒肆里已添了新谈资。
“听说了吗？罗斯使团昨儿包了庆云楼，专请戏班子演《格萨尔王》！”
“怪事，他们听得懂胡语？”
“哪是为了听戏！”
卖糖人的老汉压低声音。
“听说那罗斯使臣，边看边画地图呢！”
消息传到东宫，萧景琰拍案而起。
“好个罗斯人！看戏是假，探虚实是真！”
陈默沉吟片刻。
“殿下，不如将计就计？”
太子眼睛一亮。
“老默，你有主意了？”
陈默微微一笑，从袖中抽出一册戏本。
《格萨尔王传·特别军事版》
三日后，庆云楼再演新戏。
罗斯使臣瞪大眼睛，看着舞台上“格萨尔王”排兵布阵。
“左翼埋伏黑松林，右翼火攻白马滩！”
他急忙记下，却不知这正是边军废弃的旧营盘。
二楼雅间，萧景琰嗑着瓜子偷笑。
“老默，你这招够损！”
陈默淡定饮茶。
“兵不厌诈。”
草原上，乌雅也收到密信。
她立刻召集牧农会，排演了一出《假途灭虢》。
戏中“胡商”实为探子，被“格萨尔王”一眼识破。
演到精彩处，台下牧民齐声喝彩。
“好！”
藏在人群中的罗斯细作脸色铁青。
这场戏中戏的高潮，出现在医学院。
苏沉带着学生们排演《神医降魔》，戏中“魔王”的症状，竟与罗斯边境流行的怪病一模一样。
罗斯使臣偷偷混入观众席，越看越心惊。
这分明是他们秘不外传的军情。
阿箩在后台偷笑。
“山长，鱼上钩了。”
苏沉面无表情地调整银针道具。
“下一场，演针灸驱邪。”
谢蘅在《民报》上连载《戏中戏考据》，详解每出戏里的“军事暗语”。
赵贞吉看到报纸，气得直哆嗦。
“这、这不是通敌吗！”
严鸿淡定批注。
“赵公，您再看看附录。”
老臣翻到最后，只见一行小字：
“所有军情皆为虚构，如有雷同，纯属罗斯人做贼心虚。”
一周后。
其其格带着草原学子，在边关城楼下演了最后一出《格萨尔王归汉》。
戏中，格萨尔王与中原将军共饮血酒，誓言永不为敌。
台下，边军将士和牧民们齐声高唱：
“胡汉本是一家亲，何须刀兵相见！”
混在人群里的罗斯细作，默默撕碎了情报册。
金陵城飘起细雨，陈默撑着伞走过庆云楼。
楼内传来新戏的唱词。
“戏里戏外真亦假，且看春风度玉门……”
他微微一笑，伞面微倾，露出身后。
苏沉提着药箱，与他并肩走入雨幕。
金陵城阴雨绵绵，陈默坐在东宫值房里，盯着面前一碗冒着热气的褐色药茶发愣。
茶碗旁压着一张字条。
“安神茶（特供版）——苏沉”
他端起来抿了一口，瞬间整张脸皱成一团。
酸！
酸得他牙根发软，舌头发麻，仿佛生吞了一筐青梅。
“这……安神茶？”
陈默难以置信地又看了一眼字条，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与此同时，医学院内。
阿箩抱着一摞药包，小声问苏沉。
“山长，您给陈大人的安神茶……是不是加错药了？”
苏沉头也不抬，碾药的手微微用力。
“没加错。”
“可，可那方子里明明写的是甘菊，茯苓……”
“我换了。”
苏沉淡淡道。
“加了三钱山楂，两勺陈醋。”
阿箩：“……”
她突然懂了。
事情的起因，要追溯到三天前。
陈默去医学院送《格萨尔王传》的修订戏本时，正撞见几个女学生围着苏沉叽叽喳喳。
“苏姐姐！这是我绣的格萨尔王香囊！”
“我的我的！我做了‘格萨尔王’药枕！”
最要命的是，还有个胆大的姑娘红着脸递上一束野花。
“山长，我，我采的……”
陈默站在门外，手里的戏本“啪嗒”掉在地上。
次日，医学院突然收到陈默派人送来的十箱蜜饯。
附笺上写着：“分赠诸生，聊表谢忱。”
苏沉看着学生们欢天喜地分糖，面无表情地撕了字条。
当晚，陈默就收到了那碗特供安神茶。
这场暗流，很快被谢蘅察觉。
《东宫观察日记》再度更新：
“今日异象：
1. 陈大人路过医学院三次，每次都‘恰好’忘带东西；
2. 苏姐姐碾药时，把黄连当成了甘草；
3. 太子殿下偷喝陈大人的‘安神茶’，当场酸出眼泪，宣布戒茶三日。”
附注：明日试验醒酒汤，配方由草原读者“醋海明灯”提供。”
草原那边也不太平。
其其格收到谢蘅的密信，立刻在《胡汉姻缘记》新篇里加了个角色。
“陈醋县令”：
“这日，县令大人路过医馆，见众人赠花献药，心中酸楚，遂作《蜜饯赋》三百篇……”
乌雅读罢，笑得直拍桌子。
“快！抄送牧农会全体姑娘！”
萧景琰听闻后，拎着一坛老醋闯进值房。
“老默！本宫教你个法子！”
他哗啦啦倒出半碗醋，又掺了勺蜂蜜。
“酸里带甜，甜中透酸，这才是哄姑娘的诀窍！”
陈默盯着那碗不明液体，缓缓抬头。
“殿下……您这招对太子妃管用过？”
萧景琰笑容僵住：“……没有。”
夜深人静，苏沉在药房整理药材。
门突然被推开，陈默拎着个食盒站在门口。
“苏姑娘。”
他轻咳一声。
“今日……是下官生辰。”
苏沉挑眉：“所以？”
陈默打开食盒。
一碗清汤面，上面飘着几片青菜，旁边摆着个小碟，里头盛着蜜饯和……醋。
“东宫小厨房做的。”
他低声道。
“蜜饯太甜，醋太酸……混着吃，刚好。”
烛光下，苏沉的嘴角微微上扬。
她转身取出一包真正的安神茶。
“换这个吧，生辰快乐。”
翌日清晨，阿箩发现药房里多了碗吃剩的面。
碗底压着张字条：
“醋放多了——陈”
窗外，一只麻雀蹦蹦跳跳，啄食着地上洒落的蜜饯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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