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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控诉

震耳欲聋改编

李淇的皮鞋跟在活动中心的水磨石地上刮出尖细的声响,他攥着公文包的手指泛白,口罩里的热气蒙住了眼镜片。马兰最后那个砸向心口的手势还在眼前晃——那是张伯教他的第一个“恨”,那年他被隔壁楼的孩子堵在巷口,骂他爸妈是“哑巴”,老人就是这样握着他的小手,一遍遍地往胸口砸,粗糙的指腹蹭着他的掌心说:“疼就记住,这不是让你哭的。”

街角的老梧桐下,张伯的电动车斜斜地靠着,车筐里的布包敞着口,露出半本相册。李淇刚要挪步,风卷着布包坠到地上,一沓照片散出来。最上面那张,他蹲在静园的紫藤花架下,张伯正捏着他的手在石板上写“正义”,粉笔灰落在老人手背上的老年斑里,像撒了把星星。那时候他总嫌老人的手太糙,磨得他掌心发痒,现在才想起,就是这双手,在他五岁发烧那晚,骑自行车驮着他穿过三条街,车座上铺着的旧棉絮,暖得像团火。

“马兰说,你小时候偷她家石榴,总被她追着打。”蒋亮喘着气跑过来,手里捏着张皱成一团的诊断书。纸页边缘的指痕深得发乌,“她弟弟昨天终于肯喝米汤了,医生说再不吃东西……”他没说下去,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那是马兰教他的手语“撑不住”。李淇盯着诊断书上“抑郁症”三个字,突然想起马兰手机壳上的照片——男孩背着书包比“加油”,指尖翘得老高,像极了他小时候举着满分试卷给张伯看的样子。

蒋亮撸起袖子擦汗时,手腕上的疤露了出来,和张伯手背上的、李婶虎口的那道一模一样。都是早年纺织厂的机器轧的,那时候他们下班总凑在静园的老槐树下,举着带疤的手比划着说笑,说这些印子是“吃饭的本事”。现在那些手,有的攥着被红漆涂鸦的房产证,有的捏着被篡改的合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马兰悄无声息地站在树影里,手机壳上的照片被风掀得拍打机身。她抬手指了指天,又按按自己的喉咙,最后摊开手掌——这个手势,李淇的母亲常做,在他第一次打赢官司那天,母亲就是这样比划:“老天听不见,就自己喊出声。”他突然想起母亲虎口的疤,想起父亲总把“家”比在胸口的样子,想起张伯昨天塞给他的录音笔,塑料外壳被老人的手捂得温热,里面藏着金松峰那句“跟聋子打交道不用太细”。

“把街坊们的合同都收齐。”李淇扯掉口罩,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告诉马兰,明天一早,我们去律所。”他弯腰捡照片时,指尖触到纸页背面的铅笔字,是张伯的笔迹:“阿淇,字要写得正,才撑得起理。”

风卷着照片往活动中心飘,李淇追上去时,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手势声。透过玻璃窗,他看见老人们正围着黑板比划,马兰站在中间,手里举着那张被红笔圈满的合同,指尖划过“抵押”二字时,手腕上的银镯子叮当作响——那镯子,他认得,是张伯去年给马兰的,说“女孩子家,戴点银的压惊”。

公文包里的录音笔突然硌了他一下,像有什么东西在发烫。李淇推开门,马兰转过身,眼里的泪还没干,却突然比了个“加油”,和她手机壳上的男孩一模一样。他突然想起静园的紫藤花,每年夏天都爬满围墙,明明安安静静的,却把整个院子都染得香香的。原来有些声音,从来不用喊,就像此刻老人们举起的合同,像马兰含泪的手势,像张伯写在照片背面的字,沉甸甸的,压得人心头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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