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上下级之间的“斗智斗勇”,怎么就渐渐跑偏成了办公室恋爱现场?
李达康办公室厚重的木门被“咔哒”一声推开。
陈临星几乎是掐着点,用尽全力才把精神面貌调整到“看似正常”,走进了门内。
李达康就站在那里。
背对着门,身形挺拔如寒松,正对着巨大的落地窗,这次窗帘只拉了一半,让清晨清冷的光线透进来。
他听到了脚步声,没有立刻回头。
那股无声的压迫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精准地包裹住站在门口忐忑不安的陈临星。
她的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手心里全是汗。
他会不会直接让她卷铺盖走人?那声尖叫他绝对听到了!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静默中流淌。
每一秒都被拉得无比漫长。
陈临星甚至能听到自己过于清晰的心跳声,咚,咚,咚!仿佛在耳膜上擂鼓。
终于,李达康缓缓转过了身。
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将站在门口的她扫描了一遍。
从浅蓝色牛仔裤和干净的白T恤,到她微微凌乱刚梳顺没扎的长发。
那目光在她红肿未完全消退的眼皮上,显然是揉搓甚至哭过的痕迹,短暂停留了一瞬,随即又移开,仿佛那无足轻重。
空气凝滞得能滴出水。
陈临星感觉呼吸都困难了,喉咙发紧,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后,李达康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清晰而冰冷:“昨晚休息不好?”
没有质问那声尖叫和怒骂,没有提她摔碎东西的狼藉现场。
陈临星的心猛地一沉!
来了!她喉咙艰涩地滚动了一下,试图开口解释点什么。
然而,李达康根本没有给她解释的空间和机会。
他紧接着上前一步,那股迫人的气势更加强烈。
“既然休息不好,还能有精力在安静的家属区里制造那么大动静?”
他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陈临星同志!这里是市委家属院!不是你家阳台!也不是自由市场!”
“工作时间以外,保持基本的安静和克制,是最起码的公共准则!做不到?”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做不到就立刻搬出去!有的是地方适合你休息!”
“我……”陈临星只觉得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冲上头顶,几乎烧干了她最后一点理智!
她想大声反驳:还不是因为这破地方,还不是因为被你压得快窒息!
但那眼神里的寒意让她如同被冻住,解释的话死死卡在喉咙里,半个音节都发不出!
李达康猛地转身,几步跨回宽大的办公桌后,“唰”地拉开抽屉!
然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蓝色硬壳笔记本,“啪”地一声重重摔在了桌面上!
声音在整个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吓得陈临星身体又是一颤!
“拿去!”
他看都没再看她一眼,身体微微后靠,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里面是最近三个月市里重点项目的基本情况和联系人汇总!还有季度报告分析要点!下班前给我看熟,记住!”
“下午有个经开区招商引资的协调会,你跟我去。会上不许低头看材料!更不许翻资料卡壳!记不住重点……”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后果你自己清楚!”
说完,他不再理她,直接拿起手边的一份文件翻开,低头看了起来。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翻阅纸张的轻微沙沙声。
那沉重的笔记本像个巨大的负担,压垮了她最后一点心防。
她像提线木偶一样,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挪到桌前。
她抱着笔记本,如同抱着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不敢再有任何停留,几乎是踉跄着,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
李达康翻页的手指顿住了。
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瞥向那个离开的身影。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办公室重归死寂。
只有桌上放着的保温杯,还冒着温热白气。
门外走廊上。
陈临星靠着冰冷的墙壁,后背一片冷汗。
她紧紧抱着那个沉重的蓝色笔记本,指节发白。用力咬住了下唇内侧,直到尝到一点铁锈味。
才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
“不干了”这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猛烈地冲击着她。
可就这样狼狈逃回北京?向她爸承认自己败给了李达康?不!死也不能!那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用力吸了一口气,挺直了因为恐惧和委屈而想蜷缩起来的脊背。
李达康!你想逼我走?
门都没有!
她迈开脚步,虽然还有些微的颤抖,但每一步都更加用力!朝着走廊尽头那间属于她的小隔间走去。
小隔间。
陈临星把那沉重的蓝色笔记本“咚”地一声扔在桌上。
她胡乱地抹了一把脸,拉开那把吱呀作响的椅子坐下。
翻开厚厚的笔记本。
她指尖扫过那些冰冷的数字和名字,眼神复杂。
翻到后面的内容。重点?经开区招商引资?下班前记住?
她盯着密密麻麻的字迹和专业术语,太阳穴突突直跳,一夜未眠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不行!必须找办法!硬记会死人的!
陈临星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自己带来的手提包。
包口还敞开着,露出她自己的iPad和一角无线键盘。
她的眼睛猛地一亮!
有主意了!管他什么规定!活下来要紧!
她飞快地拿出iPad和键盘,连接好。又翻箱倒柜地找出个备用充电器插上。
开机。
手指开始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将笔记本上一段段关键文字转化为电子文档。
她的速度很快,思路在这一刻因为压力和愤怒反而变得异常清晰。
一边录入,大脑一边也在高速运转,分析着项目间的关联和重点。
时间,在无声的争分夺秒中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