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的冬夜像被冻住的墨水，奥林匹克主竞技场外的路灯在寒雾中晕开昏黄的光圈。林雪第三次检查相机参数，呵出的白气在取景框上结了一层薄霜。她摘下手套，用体温融化显示屏上的冰晶，数字显示00:17——已经过了午夜，零下十度的空气里，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EXO！EXO！"
场内的声浪穿透混凝土墙壁，林雪条件反射般举起相机。作为EXO吴世勋的首席站姐，她知道这个男人谢幕时总会走向舞台右侧，那是七年来从未改变的默契。她调整长焦镜头，透过三百米的距离，清晰地捕捉到他鞠躬时后颈滑落的汗珠，在聚光灯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
后台化妆间，吴世勋仰着头让化妆师卸掉眼妆。酒精棉片擦过眉骨时，他听见两个场务在门外窃窃私语。
"Luna今天又送东西来了。"
"那个从世勋18岁出道就跟拍的中国站姐？"
"嗯，手写卡片和护嗓茶，还是放在7号柜。"
世勋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化妆师正在清理他眼睑上的亮片，突然发现这个以表情管理著称的顶级偶像，此刻瞳孔微微放大——这是人体遇到心动对象时的生理反应。
"世勋啊，车准备好了。"经纪人金在勋推门而入，西装上沾着彩带碎屑。
"哥你们先走，我找下耳机。"等脚步声远去，世勋从包里取出那个印着鲸鱼图案的保温杯。旋开杯盖时，混合着罗汉果和枇杷叶的清香漫出来——这是上周Luna托工作人员送来的，杯底还贴着"嗓子使用过度时饮用"的便签。他仰头喝了一大口，喉间的灼痛感立刻被温柔的甜味包裹。
停车场空旷得像被遗弃的冰原。世勋突然在转角处刹住脚步——那个穿着黑色长羽绒服的身影，正低头查看相机屏幕，白色相机带在暗处发出微弱的反光。七年来，从音乐节目到颁奖礼，这个身影永远在第一排，像座永不熄灭的灯塔。
林雪听到脚步声抬头时，取景框里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人脸。她手一抖，价值六万的相机差点脱手。更可怕的是，吴世勋正在向她走来，摘口罩的动作像是慢镜头，露出那张她拍过千万次的脸。
"零下十度等这么久，不冷吗？"
标准的普通话，尾音带着韩语特有的黏连感。林雪感到血液全部涌向耳膜，鼓噪得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心跳。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七年三个月零六天，她拍过他大笑、疲惫、生气的所有模样，却从未面对过这样直接的目光。
世勋看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尖，解下自己的灰色羊绒围巾。这个动作他在待机室的镜子里练习过无数次，但此刻手指还是微微发抖。围巾掠过林雪脸颊时，带起一阵雪松混着琥珀的香气，那是她在他出道首场粉丝见面会上记住的味道。
"我...我是Luna..."林雪终于找回了声音，却语无伦次，"就是...那个..."
"我知道。"世勋嘴角扬起她最熟悉的那个弧度，右脸颊挤出小小的酒窝，"下次别这么晚一个人在外面等。"转身时他的羽绒服擦过林雪的手背，发出簌簌的响声。
回到狎鸥亭的公寓已是凌晨两点。林雪机械地打开电脑，将围巾像圣物般铺在桌面上。当照片导入完成，她突然按住鼠标滚轮——在万千荧光棒汇成的星海里，舞台上的吴世勋正穿过纷扬的金色彩带，目光如箭矢般射向她的镜头。那是她七年来三百多场拍摄中，唯一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像是深海里的鲸鱼终于听见了同伴的声波。
窗外飘起初雪，一片雪花粘在玻璃上，正好盖住屏幕上世勋的泪痣。林雪突然想起2012年夏天，首都机场T3航站楼，她被挤在接机人群最外围。某个瞬间人潮涌动，相机镜头盖掉在地上。是18岁的世勋弯腰捡起来，用生涩的中文说"小心"。那天他戴着黑色棒球帽，抬头时帽檐下的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屑。
电脑旁的手机突然亮起。来自"崔友真（化妆师）"的kakao消息：【世勋xi问你要不要来看下周音乐银行预录？】后面跟着个鲸鱼emoji。
林雪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桌角发出闷响。她抓起那条围巾把脸埋进去，深深吸气——雪松、琥珀、淡淡的汗味，还有一丝舞台发胶的化学香气。这是她追了他两千六百三十九天以来，离他最近的一次，却比任何一张照片都更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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