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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缚春冰

第1章 初入樊笼

裴氏集团总部大楼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裴玉站在大厦前,手里捏着人事部发来的入职通知,喉咙发紧。他今天特意提前半小时到达,穿着昨晚熨了又熨的白衬衫,袖口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像个准备应试的考生。

电梯直达32层设计部,金属门开启的瞬间,裴玉看到一排齐刷刷投来的目光。有好奇的,有探究的,更多的是带着某种了然意味的打量——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谁。

"裴二少,这边请。"人事总监亲自迎上来,脸上堆着过分热情的笑容,"您的工位已经准备好了,就在靠窗的位置。"

裴玉跟着穿过开放式办公区,感觉后背被无数道视线灼烧。他听到几声刻意压低的议论。

"听说他是裴总同父异母的弟弟?"

"空降兵呗,一来就是高级设计师..."

"小声点,人家可是太子爷..."

工位比普通员工的大一倍,配备的是最新款苹果电脑和数位板。裴玉刚放下包,设计部总监杨志远就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叠文件。

"小裴总,这是您负责的第一个项目,下周一前需要初稿。"杨志远语气恭敬中带着疏离,"裴总特别交代,希望看到您的真实水平。"

文件是某奢侈品牌的新季度包装设计需求。裴玉翻开看了看,难度不低,但正好在他的专业领域内。他松了口气,抬头微笑:"我会按时完成的。"

杨志远点点头,转身时小声嘀咕了句什么,裴玉只听到"关系户"三个字。

整个上午,裴玉埋头研究项目资料,周围同事的交谈声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午餐时间,他独自去了员工餐厅,刚坐下就听到椅子被拉开的声音。

"介意我坐这儿吗?"

裴玉抬头,看到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端着餐盘站在对面。男人约莫三十出头,西装革履,笑容恰到好处。

"当然不介意。"裴玉放下筷子。

"林世杰,财务部。"男人伸出手,"久仰裴二少大名。"

裴玉与他握了握手,对方掌心干燥温暖,力道适中。"叫我裴玉就好,我刚来,还有很多要学习。"

林世杰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裴总很少推荐人进公司,想必您一定有过人之处。"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恭维,却让裴玉如芒在背。他低头喝了口汤:"只是正常应聘流程。"

"是吗?"林世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对了,下周一的季度汇报会,您作为设计部代表需要出席,裴总亲自主持。"

裴玉筷子一顿:"没人告诉我这件事。"

"现在您知道了。"林世杰站起身,整理了下西装前襟,"期待您的表现。"

看着林世杰离去的背影,裴玉突然没了胃口。他拿出手机,犹豫片刻,还是给裴琰发了条消息:【听说下周一有季度汇报会,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消息显示已读,但整整十分钟没有回复。裴玉收起手机,自嘲地笑了笑。他在期待什么?裴琰带他回家那晚的警告言犹在耳——"安分守己,别惹麻烦。"

下午三点,裴玉被叫到了36层总裁办公区。电梯门一开,他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周雯——裴琰的私人助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干练女性。

"裴总在开会,让我先带您熟悉下环境。"周雯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利落,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裴玉跟着她穿过走廊,两侧是透明玻璃隔断的会议室。最大的那间里,裴琰站在投影前,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正在说什么,眉头微蹙,整个人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气场。

"裴总最近很忙,"周雯顺着裴玉的目光解释道,"集团正在谈一个跨国合作,对方很难缠。"

经过裴琰办公室时,周雯推开门让裴玉进去:"您可以在这里等,会议应该快结束了。"

办公室宽敞明亮,落地窗外是城市全景。裴玉没敢坐裴琰的椅子,只是站在窗前俯瞰。从这个高度,人像蚂蚁,车如玩具,一切都渺小得可笑。就像他在裴琰眼里的位置。

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商业书籍和文件夹,唯独最下层有个锁着的抽屉。裴玉鬼使神差地蹲下身,手指刚碰到抽屉把手,门突然开了。

"找什么?"

裴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裴玉差点跌坐在地。他慌忙站起来,转身对上裴琰探究的目光。

"没...没什么,随便看看。"

裴琰走到办公桌前放下文件,松了松领带:"周雯说你找我?"

"是关于周一汇报会的事,"裴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想确认下需要准备的内容。"

裴琰坐下,打开电脑:"按杨志远给你的要求做就行。"他抬眼看了下裴玉,"还有问题?"

那眼神分明是在下逐客令。裴玉攥紧了拳头:"为什么没人告诉我需要参加汇报会?如果不是林世杰..."

"林世杰?"裴琰打断他,眼神骤然锐利,"你什么时候和他有来往?"

"午餐时他主动找我搭话。"裴玉不明白裴琰为何突然变脸,"有什么问题吗?"

裴琰盯着他看了几秒,表情恢复平静:"没什么。离他远点,财务部的人心思太多。"他低头继续看文件,"汇报会不用紧张,正常发挥。"

这算是...关心?裴玉不确定地站在原地,直到裴琰再次抬头:"还有事?"

"没有了。"裴玉转身离开,关门时听到裴琰对刚进来的周雯说:"查下林世杰最近接触了哪些人。"

回到工位,裴玉全心投入设计工作。接下来的几天,他几乎废寝忘食,画了十几版草图,最终选定三个方案深化。周日晚上,他在公司加班到凌晨,终于完成了所有演示文件。

周一早晨,裴玉提前一小时到公司,反复检查PPT和样品打印。九点整,他抱着资料走进会议室,发现长桌尽头坐着裴琰,两侧是各部门总监。林世杰坐在财务部区域,看到裴玉进来,对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开始吧。"裴琰头也不抬地说。

裴玉深吸一口气,连接电脑,开始讲解他的设计方案。起初声音有些发抖,但随着深入专业内容,他逐渐找回了自信。三个方案各具特色,既符合品牌调性,又融入了创新元素。讲解结束时,设计部的几位同事甚至自发鼓起了掌。

"谢谢大家。"裴玉松了口气,看向裴琰,期待能得到一丝认可。

裴琰合上文件夹,面无表情地扫视全场:"概念花哨,执行粗糙,成本控制完全没考虑。"他目光落在裴玉身上,"全部重做。"

会议室瞬间安静。裴玉感到血液凝固在血管里,耳边嗡嗡作响。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裴总,"杨志远突然开口,"我认为裴玉的方案很有创意,尤其是第二个方案,客户可能会..."

"我说,重做。"裴琰一字一顿地重复,眼神冷得吓人。

散会后,裴玉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他在洗手间隔间里平复了十分钟呼吸,才勉强压下眼眶的酸涩。回到工位,他发现电脑上贴着一张便签:【午餐时间,地下车库见。——J】

裴玉认出是林世杰的字迹。他犹豫片刻,还是按时赴约。地下车库B区,林世杰靠在一辆黑色奔驰旁等他。

"别太在意裴总的评价,"林世杰递给他一杯咖啡,"他对谁都这样。"

裴玉接过咖啡,没喝:"谢谢,但我确实还有很多不足。"

林世杰意味深长地笑了:"你知道吗?裴总否决的设计,去年获过国际大奖。"他靠近一步,压低声音,"他不是针对你的能力,而是你的身份。"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林世杰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裴家的情况比你想象的复杂。对了,你父亲最近有联系你吗?"

裴玉警觉起来:"为什么问这个?"

"随便问问。"林世杰拉开驾驶座车门,"对了,我听说裴总上周调取了你的全部人事档案,包括大学成绩单和实习评价。他对你可真是...关心备至。"

看着奔驰驶离车库,裴玉站在原地,咖啡已经凉了。他突然想起周五晚上回家时,无意中听到父亲在书房和律师的对话。

"那份协议必须修改..."

"裴琰知道吗?"

"暂时不要告诉他..."

当时父亲看到他站在门口,立刻终止了谈话。现在想来,处处透着古怪。

回到办公室,裴玉发现周雯正在他工位旁等候。

"裴总让你去他办公室,"周雯递给他一个文件夹,"这是新项目的资料。"

裴玉接过文件夹:"他还在生气吗?"

周雯罕见地犹豫了一下:"裴总从不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你的设计其实很好,只是不适合这个客户。"

裴玉惊讶地看着她,周雯却已经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三点整,别迟到。"

文件夹里是另一个品牌的设计需求,难度更高,时间更紧。裴玉翻到最后一页,发现角落里有一行手写批注:【别让我失望。——Y】

字迹凌厉如刀,无疑是裴琰的。裴玉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心跳莫名加速。他想起十六岁那年高烧不退,是裴琰彻夜照顾他。那时的裴琰虽然冷淡,但至少还会在他做噩梦时,轻轻拍他的背。

而现在,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堵无形的墙。墙的那边,裴琰到底在想什么?是把他当作需要打压的竞争对手,还是...别的什么?

裴玉摇摇头,甩开这些荒谬的想法。他打开电脑,开始研究新项目。无论如何,他不会轻易认输。如果裴琰想看他的真实水平,那他就证明给他看。

落地窗外,夕阳西沉,玻璃幕墙映出裴玉专注的侧脸。而在36层的某个办公室里,裴琰站在窗前,手中平板上显示着设计部监控画面,画面中央是埋头工作的裴玉。

裴琰伸出食指,轻轻划过屏幕上裴玉的轮廓,眼神晦暗不明。

第三章 金丝雀的围栏

裴玉再次睁眼时,天光已亮。

手腕上的皮带不知何时被解开,只留一圈青红的勒痕,碰一下都泛着钝痛。房间里空无一人,昨夜那带着侵略性的雪松味淡了许多,却仍像鬼魅般缠在被褥纤维里,提醒他那不是噩梦。

“咔哒”一声,门锁转动。

裴琰走进来,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袖口露出的手表表盘在晨光里闪着冷光。他手里拿着个白瓷碗,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下颌线的冷硬。

“醒了就过来喝粥。”他把碗放在床头柜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张妈熬了三个小时,你小时候最爱喝的那种。”

裴玉没动,只是盯着床脚那根孤零零垂着的皮带。黑色的皮革在阳光下泛着陈旧的光泽,那是裴琰十八岁生日时,他用自己攒了半年的零花钱买的礼物。那时他觉得,哥哥就该用这样沉稳又有力量的东西。

多可笑。

“聋了?”裴琰的声音沉了沉,伸手想去碰他的脸。

裴玉猛地偏头躲开,动作太大,带得床单发出窸窣的声响。“别碰我。”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眶还肿着,眼尾泛着红,“裴琰,你到底想怎么样?”

裴琰的手僵在半空,指节微蜷。他收回手,插进口袋里,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东西——那是昨晚从裴玉手机里翻出来的,一张沈泽和裴玉在图书馆的合影,两个少年笑得眉眼弯弯,阳光落在他们发梢,刺得他眼睛生疼。

“我说过了。”他看着裴玉,眼神深不见底,“留在我身边。”

“如果我不呢?”裴玉抬起头,清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翻涌的抗拒,“你要把我锁一辈子?”

“可以试试。”裴琰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却让裴玉浑身发冷。他转身走到窗边,猛地拉开厚重的窗帘——窗外是裴家后院的花园,修剪整齐的冬青丛像一道绿色的墙,而更远处的铁栅栏上,缠绕着带刺的蔷薇,顶端还隐约能看到闪烁的金属光泽。

是电网。

裴玉的呼吸顿了一下。他以前从没想过,这道他从小看到大的栅栏,原来不只是装饰。

“你什么时候装的?”他的声音发颤。

“三年前。”裴琰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你第一次说想搬去学校住的时候。”

三年前,他刚上大学,满心欢喜地跟裴琰说想体验集体生活。裴琰当时没反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注意安全”。原来那时,这道无形的牢笼就已经围好了。

裴玉突然觉得很累。他慢慢挪到床边,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碗里的粥。米香依旧醇厚,可他尝着,却像嚼蜡。

“学校那边,我已经帮你办理了休学。”裴琰突然开口,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手续我让助理送过来了,你签个字就行。”

勺子“当啷”一声掉回碗里,溅起几滴粥汁。“你凭什么?!”裴玉猛地站起来,因为动作太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那是我的学业!我的人生!”

“你的人生,我替你安排。”裴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只需要待在我能看到的地方,什么都不用管。”

“我不是你的宠物!”裴玉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裴琰,你醒醒好不好?我们是兄弟!你这样是错的!”

“兄弟?”裴琰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低笑起来,笑声里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从你抱着我的胳膊,说‘哥你别生气’的时候起,就不是了。”

那是他十岁那年的事。裴家的旁支叔叔喝醉了,指着裴琰的鼻子骂他“拖油瓶”,裴琰当时气得浑身发抖,却死死地攥着拳头没说话。是他跑过去,抱着裴琰的胳膊,仰着头说:“叔叔你不许骂我哥!”

那时的他,只觉得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哥哥很可怜,想保护他。却没想,这成了裴琰心里扭曲的开端。

裴琰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他的眼泪,动作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小玉,别闹了。乖乖听话,我会对你好的。”

“你的好,我要不起。”裴玉用力拍开他的手,转身想回床上,却被裴琰一把抓住手腕。

那道刚消下去的勒痕又开始泛红。

“疼……”裴玉皱着眉挣扎。

裴琰却没松手,反而越攥越紧,直到裴玉的手腕彻底红透,他才像是突然回过神,猛地松开手。“抱歉。”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转身走出房间,关门时的力道很轻,却像重锤敲在裴玉心上。

房间里又只剩下裴玉一个人。他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腕,眼泪掉得更凶了。他知道,裴琰是不会放他走的。这个男人用十几年的时间,把他养成了依赖他的藤蔓,现在又想把他连根拔起,困在自己的花盆里。

可他是裴玉,不是任人摆布的植物。

被软禁的日子,像一潭死水。

裴琰每天早上会来送早餐,晚上会回来睡在他身边——只是单纯地躺着,呼吸均匀,仿佛昨晚那个粗暴的人只是幻觉。但裴玉知道,那道无形的枷锁从未消失,只要他稍微流露出一点想离开的念头,裴琰眼底的阴鸷就会立刻浮现。

这天下午,裴玉坐在窗边画画。画板上是一片空白,他握着画笔,却迟迟落不下去。窗外的蔷薇开得正盛,红色的花瓣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像极了他十六岁那年,葬礼上飘飞的纸钱。

“在想什么?”

裴琰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裴玉手一抖,画笔掉在地上。

他转过身,看到裴琰穿着家居服,手里拿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张旧照片,六岁的他被十四岁的裴琰抱在怀里,两人都笑得很傻。那是裴琰刚到裴家时,父亲拍的。

“没什么。”裴玉低下头,不敢看他。

裴琰走过来,把相框放在画架上。“还记得这张照片吗?”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怀念,“那天你非要拉着我去摘樱桃,结果摔进了泥坑里,哭得惊天动地。”

裴玉当然记得。那时他刚失去母亲,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哥哥”充满好奇,又带着点莫名的依赖。裴琰起初对他很冷淡,可那天他摔哭了之后,是裴琰笨拙地把他抱起来,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脸。

那是裴琰第一次对他笑。

“那时你多乖。”裴琰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裴玉的脸,眼神温柔得让裴玉心慌,“从来不会想着离开我。”

“人是会变的。”裴玉低声说。

“你不能变。”裴琰猛地抓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骨头疼,“你是我的,小玉,你只能是我的。”

他的眼神太偏执,像淬了毒的针,刺得裴玉浑身不舒服。“放开我。”裴玉挣扎着,却被裴琰抱得更紧。

“别离开我。”裴琰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只有你了。”

温热的呼吸洒在颈间,带着熟悉的雪松味。裴玉的身体僵住了。他想起父母刚去世那会儿,裴琰也是这样抱着他,在深夜里,用很低的声音说:“别怕,有哥在。”

那时的怀抱是温暖的,是他唯一的依靠。可现在,却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占有。

“裴琰,”裴玉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疲惫,“我们回不去了。”

裴琰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松开他,眼神瞬间恢复了冰冷。“回不去?”他冷笑一声,转身走到门口,“那你就永远留在这里,直到习惯为止。”

门被“砰”地一声关上,又传来落锁的声音。

裴玉看着紧闭的房门,缓缓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膝盖。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天黑的时候,张妈来送晚饭。她看着裴玉苍白的脸,叹了口气:“小少爷,先生他……其实心里是有你的。”

“有我?”裴玉自嘲地笑了笑,“把我关起来,剥夺我的自由,这就是有我?”

“先生他也是怕了。”张妈放下餐盘,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当年先生的亲爸,就是在他很小的时候跑掉的。他妈妈带着他嫁过来,在裴家受了不少委屈。先生他……是怕你也像他亲爸一样,丢下他不管。”

裴玉愣住了。他从不知道裴琰还有这样的过去。他只知道裴琰是跟着母亲嫁过来的,却从没想过,这个看似强大的男人,心里也藏着这样的恐惧。

可这不是他囚禁自己的理由。

“张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裴玉站起身,“但我和他之间,不是一句‘怕’就能解释的。”

张妈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裴玉一个人。他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月光透过栅栏,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一道道交错的锁链。

他突然想起沈泽。不知道沈泽会不会担心他,不知道学校里的同学会不会觉得奇怪。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沈泽发来的微信:“阿玉,你没事吧?怎么突然休学了?看到消息回我一下。”

裴玉的心猛地一跳。他想起自己的手机昨晚被裴琰收走了,怎么会突然出现?

他低头一看,发现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屏幕还亮着。是裴琰故意放在那里的吗?还是忘了拿走?

不管怎样,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飞快地回复沈泽:“我没事,就是有点事需要处理,过段时间就回去。”

刚发出去,手机就被人从身后抢走了。

裴玉猛地回头,看到裴琰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手里捏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你就这么想他?”裴琰的声音冷得像冰。

“他是我朋友!”裴玉急忙解释。

“朋友?”裴琰冷笑一声,举起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他和沈泽的聊天界面,“需要你偷偷摸摸联系的朋友?”

他说着,猛地将手机摔在地上。“啪”的一声,手机屏幕瞬间碎裂,像一张哭泣的脸。

“裴琰!”裴玉心疼地想去捡,却被裴琰死死按住。

“看来,还是把你锁得不够紧。”裴琰的眼神里充满了戾气,他拽着裴玉的胳膊,把他拖到床边,拿出一根更粗的铁链,一端锁在床脚,另一端扣在了裴玉的脚踝上。

冰冷的金属贴着皮肤,凉得刺骨。

“你疯了!”裴玉吓得浑身发抖,拼命挣扎着,“裴琰,你放开我!这是犯法的!”

“犯法?”裴琰低头看着他,眼神疯狂而偏执,“为了你,我什么都敢做。”

他俯下身,在裴玉耳边低语,声音像毒蛇的信子:“小玉,别再想着别人了。你的眼里,只能有我。”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裴玉苍白的脸上。他看着裴琰眼底的疯狂,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个男人,是真的疯了。

第2章 逃离与追捕

铁链锁了裴玉三天。

这三天里,裴琰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喂他吃饭,给他擦身,做着所有看似体贴的事,却绝口不提解开铁链的事。

裴玉一开始还反抗,绝食,哭闹,可裴琰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动摇。到后来,他也累了,懒得挣扎了,只是像个木偶一样,任由裴琰摆布。

他的沉默,反而让裴琰慌了。

第五天早上,裴琰解开了铁链。脚踝上留下了一圈深深的红痕,像个丑陋的烙印。

“别再想着跑了。”裴琰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不想再锁着你。”

裴玉没理他,只是默默地穿好衣服,走到窗边。外面的蔷薇开得更盛了,红色的花瓣像血一样,刺眼得很。

“我想去花园走走。”他突然开口。

裴琰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我陪你。”

花园里的空气很清新,带着花草的香气。裴玉慢慢地走着,裴琰跟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像个尽职的看守。

走到蔷薇花丛边时,裴玉突然停下脚步。“这花真好看。”他伸手想去摘一朵,却被蔷薇刺扎了一下,指尖立刻渗出一滴血珠。

“小心点。”裴琰急忙上前,抓住他的手,拿出手帕给他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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