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上午的数学课，苏梧努力理解黑板上的三角函数公式。身边的程陌一如既往地安静。

下课铃响起，苏梧匆匆记下最后几行板书，突然感到鼻子一阵发痒。

苏梧阿嚏！

她猛地打了个喷嚏，桌上的笔记本和文具被气流掀得四散。教室里已经没几个人了，苏梧手忙脚乱地开始捡拾。

苏梧我去下洗手间。

她对程陌说，声音因为鼻塞而闷闷的。

等她回来时，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但她的课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原本散落的物品——笔记本合好了，钢笔和铅笔分开排列，甚至连她用来当书签的银杏叶也被小心地夹回了原处。

苏梧愣在原地，她几乎能想象出程陌弯腰捡拾的样子。

苏梧谢谢

她对着空荡荡的座位小声说道，尽管知道程陌听不见。

午休时分，苏梧的鼻子更塞了。她独自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面前摊开着英语作业，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袋昏沉沉的，眼皮像灌了铅一样重。

程陌感冒了？

苏梧抬头，看到程陌站在面前，手里拿着两本书。午后的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

苏梧嗯，可能昨晚踢被子了。

苏梧揉了揉鼻子，声音沙哑。

程陌皱了皱眉，放下书，从书包侧袋掏出一个小纸包。

程陌薄荷糖，对鼻塞有帮助。

苏梧接过纸包，糖纸是浅绿色的，上面印着细小的树叶图案，看起来不像市售的款式。

苏梧你自己包的？

她好奇地问。

程陌点点头。

程陌家里有很多药材...我习惯自己做些小东西。

他没有多做解释，转而指向苏梧的英语作业。

苏梧需要帮忙吗？

苏梧眨眨眼，惊讶于他罕见的主动。程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常，轻咳一声。

程陌只是...你看起来很难受。

苏梧谢谢。

苏梧微笑着撕开一颗薄荷糖放入口中，清凉感立刻缓解了鼻塞。

苏梧你借了什么书？

程陌将书推过来——《云彩收集者指南》和《天气与气候》。

程陌下周可能会下雨，影响观测。

程陌想提前了解下天气模式。

苏梧翻开《云彩收集者指南》，发现里面夹着几张手绘的云彩素描，笔触细腻，旁边标注着日期和时间。

苏梧这些是你画的？

程陌点点头，犹豫了一下，然后从笔记本撕下一张纸，快速写了几行字推给苏梧

程陌如果你感兴趣，明天早上东边天空可能会有层积云，适合观测。6:30，操场东侧。

苏梧读完后抬头，发现程陌正紧张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待判决。她拿起笔在纸条下方回复。

苏梧一定去。要带什么？

程陌读完回复，嘴角微微上扬。他继续用纸条交流

程陌只需要你的眼睛。我会带热可可。

这种无声的交流方式意外地让苏梧感到舒适。她发现自己更擅长用文字表达，而不是即兴的言语。从程陌放松的肩膀来看，他似乎也有同感。

苏梧那就这么定了。

苏梧写下最后一行字，将纸条对折还给程陌。他接过时，两人的手指再次短暂相触，这一次谁都没有立即缩回。

放学时，天空果然如程陌预测的那样阴沉下来。苏梧站在教学楼门口，望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发愁——她今天忘带伞了。

程陌需要搭伞吗？

程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梧转身，看到他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站在那里，伞面宽大得足以容纳两个人。

苏梧可以吗？

苏梧问道，心跳不自觉地加速。

程陌点点头，将伞微微向她倾斜。

程陌你住教师小区？顺路。

他们并肩走入雨中，伞下的空间突然变得无比私密。苏梧能闻到程陌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合着雨水的清新。两人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几厘米的距离，却还是会在转弯时不经意地碰到对方的手臂。

苏梧你预测天气真准。

苏梧打破沉默，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

程陌将伞往她那边又倾斜了一点

程陌只是...喜欢观察。

程陌云层的变化，风向的转变...大自然有很多提示。

苏梧就像你观察星星一样？

程陌侧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某种柔软的情绪。

程陌只是...

程陌地上的星星。

这个比喻让苏梧心头一暖。她偷偷瞥了眼程陌的侧脸，雨水在他的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随着眨眼的动作偶尔滴落。

苏梧左转。

到了一个岔路口，苏梧轻声提示。

程陌点点头，调整方向。雨越下越大，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像某种奇妙的节奏。苏梧发现自己希望这条路再长一点，这段共处的时光再久一些。

苏梧前面那栋就是。

最终，苏梧指向一栋红砖楼房。

程陌将她送到单元门口，伞依然倾斜向她这边，导致他的右肩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一片。

苏梧你的...肩膀。

程陌似乎这才注意到，无所谓地耸耸肩。

程陌无所谓。

程陌明天...6：30？

苏梧一定。

苏梧点头，突然想起什么。

苏梧等等。

她快速翻出书包里的纸巾。

苏梧至少擦一擦

程陌接过纸巾，指尖再次相触。这一次，苏梧清晰地感觉到他微微颤抖了一下。

苏梧谢谢你的伞。

她微笑着说。

程陌点点头，转身走入雨中。苏梧站在门口，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逐渐模糊在雨幕里，直到完全消失。

第二天清晨，苏梧5:50就醒了。窗外还是一片黑暗，她轻手轻脚地洗漱，生怕吵醒隔壁还在睡觉的父母。穿上厚外套，她悄悄出了门。

校园在黎明时分安静得出奇，东方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苏梧走到操场东侧，发现程陌已经在那里了，手里拿着两个保温杯。

程陌早

他轻声问候，声音因为清晨而略显沙哑。

苏梧早

苏梧接过他递来的保温杯，热可可的香气立刻驱散了清晨的寒意。

程陌你等了很久？

程陌摇摇头，指向天空。

程陌看。层级云。

苏梧抬头，看到天空中铺展着一片片如同棉絮般的云朵，边缘被初升的太阳染成了粉红色，美得令人屏息。

苏梧像棉花糖海。

她不自觉地感叹。

程陌你的感冒好些了吗？

程陌突然问道，目光依然停留在天空。

苏梧多亏了你的薄荷糖。

苏梧那个...真的很特别，味道和市售的不一样。

程陌家传配方。

程陌我母亲...是医生。

提到母亲时，他的声音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变化。苏梧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但没有追问。

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天色逐渐变亮，云彩不断变换形态。热可可温暖了苏梧的双手，也温暖了她的心。

程陌该上课了。

当日光完全照亮操场时，程陌说道。

回教室的路上，苏梧发现自己的脚步比平时轻快。程陌走在她身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远到显得疏离，也不会近到令人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