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丝被夜风扯成斜斜的线，林宇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雨刮器有节奏地扫过前挡风玻璃，却总也赶不走那片模糊的水汽。导航提示还有五百米到达苏然发定位的便利店时，他看见路边公交站台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缩着肩膀，把自己裹在米色外套里。
车停在苏然面前时，她正低头踢着脚边的积水，帆布鞋尖沾了圈泥点。听见引擎声，她抬头的瞬间，林宇看清她眼下淡淡的青黑，比三天前在出版社楼下见时更明显些。
“上车吧，雨一时停不了。”林宇降下车窗，把副驾的暖气调高了些。
苏然犹豫了两秒，还是拉开车门坐进来，带着一身潮湿的凉意。“麻烦你了，本来以为等会儿雨会小，没想到越下越大。”她把湿淋淋的帆布包放在脚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外套袖口——那是去年林宇在文创市集给她买的，袖口绣着一小簇玉兰花，现在被雨水浸得发皱。
林宇没提她发消息时语气里的慌乱，只是指了指中控台上的热饮：“刚路过便利店买的，你不是喜欢喝桂圆红枣茶吗？还温着。”
苏然愣了愣，拿起杯子贴在手心，暖意顺着指尖慢慢蔓延到心口。她今天去郊区的印刷厂对账，回程时赶上暴雨，公交迟迟不来，手机还剩百分之三的电，翻遍通讯录，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发给了林宇。分开后的这半年，他们像两条刻意避开的平行线，只在朋友的婚礼上远远见过一次，连招呼都没敢打。
“印刷厂那边出问题了？”林宇看着前方拥堵的车流，轻声问道。他记得苏然的工作室最近在赶一本儿童绘本，印刷厂的进度一直是她的心病。
苏然捏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声音低了些：“嗯，有几页颜色印偏了，要重新调整，下周就要交稿，估计这几天得熬夜盯进度了。”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也不算大问题，就是今天赶上下雨，有点手忙脚乱。”
林宇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她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和以前遇到麻烦时一模一样，总喜欢把情绪藏起来，只说“没事”。他没戳破，只是说：“明天我正好要去郊区的客户那边，顺道帮你去印刷厂看看？我认识他们的技术总监，说不定能快些。”
苏然猛地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低下头：“不用了吧，太麻烦你了，我自己……”
“不麻烦。”林宇打断她，语气很轻却很坚定，“你一个人盯现场太耗精力，我去帮你沟通下细节，能省点时间。”
车厢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雨点击打车窗的声音。苏然偷偷抬眼，看向林宇的侧脸——他瘦了些，下颌线比以前更清晰，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分明，还是她记忆里的样子。以前他们一起加班赶项目时，林宇也是这样，总能在她慌手慌脚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帮她解决问题。
“林宇，”苏然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发涩，“我们……”
话没说完，林宇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着“张经理”的名字。他看了苏然一眼，接起电话：“张哥，对，我现在在高架上，雨太大堵车了……好，明天十点我准时到，资料已经准备好了。”
挂了电话，他转头看向苏然，发现她正盯着窗外，像是刚才什么都没说过。他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追问，只是把音乐调小了些，放的是他们以前常听的轻音乐，钢琴声混着雨声，在小小的车厢里慢慢流淌。
车终于驶出拥堵路段，快到苏然家小区时，林宇看见路边的便利店还亮着灯，忽然说：“等我两分钟。”
他撑着伞跑下车，很快拿着一个纸袋回来，里面装着热乎的关东煮。“你晚饭还没吃吧？刚才看你在站台没吃东西，先垫垫肚子。”他把纸袋递给苏然，“我记得你喜欢吃鱼丸和萝卜，特意让店员多放了两个。”
苏然接过纸袋，指尖碰到他递过来的筷子，温热的触感让她鼻子一酸。分开的这些日子，她试过很多次，想把关于林宇的记忆藏起来，可他总能轻易地想起她的喜好，像一把温柔的钥匙，轻轻打开她刻意锁上的心门。
“林宇，”她咬了咬嘴唇，终于还是问出口，“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林宇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转头看向她，路灯的光透过车窗洒在他脸上，眼神很认真：“苏然，分开后我想了很久，以前是我太固执，总觉得把工作做好就是对你好，却忘了问你想要什么。但不管怎么样，我不想看着你一个人扛着所有事。”
雨渐渐小了，车停在苏然家楼下。苏然拿着关东煮和没喝完的热饮，手指捏着车门把手，却迟迟没下车。她抬头看向林宇，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上去吧，早点休息。”林宇笑了笑，眼里带着她熟悉的温柔，“明天我联系你，一起去印刷厂。”
苏然点点头，推开车门，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林宇，谢谢你。”
“傻瓜，”林宇挥了挥手，“快上去吧，别淋着雨了。”
看着苏然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林宇才发动车子。雨已经停了，夜空里露出几颗星星，他握着方向盘，想起刚才苏然眼里的光，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了弯。或许，他们之间的故事，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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