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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海棠反诈组

#无声的毒饵:第十一块警示牌

> 刘大婶瘫在调解室长椅上,怀里紧搂着孙子的小外套,衣襟上还沾着半块没吃完的奶糖。

> “花花…先没的…我没当回事…”她干涸的眼窝里流不出泪,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朽木,“小宝…就舔了一口…”

> 陈默盯着证物袋里那粒伪装成彩虹糖的毒饵,市局“限期破案”的红头文件在他手边发烫。

> 赵大坤把第十一块“警惕毒饵”的警示牌钉进老槐树,木槌砸下的闷响惊飞了一树麻雀。

> 苏芮俯身采集绿化带边缘的鞋印,鼻尖几乎触到泥土里那点微弱的荧光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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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派出所调解室那盏嗡嗡作响的白炽灯下,空气凝滞得如同灌了铅。调解桌斑驳的裂缝依旧,却再没有椒盐花生的香气来中和弥漫的绝望。长条的木制排椅上,瘫着一个身影——刘大婶。

她像一尊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泥塑,整个人陷在坚硬的长椅里,怀里死死地、以一种近乎痉挛的力道,搂着一件小小的、天蓝色的儿童防风外套。外套的胸口,印着一只咧着嘴笑的卡通恐龙,此刻那笑容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无比刺眼。更刺眼的,是衣襟处粘着的一块指甲盖大小、已经有些融化变形了的奶糖。橘黄色的糖浆黏连着几根细软的绒毛,像一块永远无法愈合的、甜蜜又狰狞的疮疤。

“花花…我家花花…上礼拜就没的…”刘大婶的声音响起,嘶哑得如同砂纸在布满裂痕的朽木上反复摩擦,干涩得没有一丝水分。她的眼睛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眼窝深处却是一片骇人的干涸,仿佛所有的泪水都在某个瞬间被极致的痛苦瞬间蒸干,只剩下空洞和龟裂。“吐了一地…蹬着腿…我没…没当回事啊…以为是吃了死老鼠…街坊都说…老小区…野猫野狗…难免的…” 她干裂的嘴唇哆嗦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肺深处硬生生撕扯出来,带着血沫。

她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抠着孙子外套上那只卡通恐龙的眼睛,指甲缝里嵌满了污垢。“小宝…我孙子…就今天下午…就在楼下小花园…他看见…看见花坛边上有粒糖…彩色的…像他最喜欢的…彩虹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哽住,脖子上的青筋暴凸出来,整个人因为剧烈的窒息感而佝偻下去,剧烈地咳嗽起来,却咳不出任何东西,只有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嗬嗬的声响。过了好几秒,她才像濒死的鱼一样缓过一口气,那嘶哑的、带着地狱回音般的声音才断断续续地挤出:

“他…他就舔了一口…就一口啊…警察同志!!” 最后一声呼喊,耗尽了她最后的气力,只剩下无声的、剧烈的颤抖,怀里的那件小外套被她勒得变了形,那半块奶糖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调解室里死寂一片。只有刘大婶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般的喘息声,还有头顶白炽灯那令人心烦意乱的嗡鸣。角落里那盆绿萝的叶子,都蔫蔫地垂着,仿佛也被这沉重的绝望压弯了腰。

陈默坐在调解桌的主位。他没有看刘大婶,甚至没有看旁边陪同记录、脸色同样沉重得能滴出水的苏芮。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牢牢吸附,死死地钉在面前透明证物袋里的那粒东西上。

一粒伪装得极其“精美”的毒饵。

它有着鲜艳夺目的彩虹条纹,圆润饱满的球形,大小、形状、甚至表面那层诱人的糖霜光泽,都与儿童零食店里最受欢迎的“彩虹豆”糖果别无二致!唯一细微的差别,是它散发出的不是糖果的甜香,而是一丝极其微弱、却令人脊背发凉的、类似苦杏仁混合着化学药剂的刺鼻气味。

这就是本月以来,在海棠社区隐秘角落里出现的第十块毒饵。也是第一块,沾上了人命的毒饵。

证物袋旁边,放着一份薄薄的文件。白纸黑字,顶头盖着市局鲜红刺目的公章,标题是《关于海棠社区系列恶性投毒案的限期督办令》。右下角,用加粗的黑体字印着冰冷的最后期限:**30天**。那薄薄的几页纸,此刻在惨白的灯光下,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散发着灼人的热量,烫得陈默搁在桌面的手背青筋微微贲起。

苏芮坐在陈默侧后方,手中记录本的纸页一片空白,只有笔尖悬停处洇开一小团墨迹。她强迫自己从刘大婶怀中那件刺眼的小外套和那粒恶魔糖果上移开视线,落在陈默紧绷的侧脸上。他下颌的线条绷得像刀锋,嘴唇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那双总是深邃沉静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冰冷的、足以冻伤人的怒火,以及一种被巨大压力挤压到极限的、近乎实质化的凝重。

“刘婶,”陈默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现场…小宝发现那粒糖的具体位置,您还能指出来吗?精确的位置。还有,花花…您家小狗出事前,在哪些地方活动过?最后一次见到它,它有什么异常?”

他的问题精准、冰冷,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这是警察的本能,在巨大的悲痛和愤怒面前,必须用最锋利的理性去切割混乱,寻找那致命的一线线索。

刘大婶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动了一下,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将神智从那无边的黑暗中拔出一丝。她哆嗦着抬起枯枝般的手指,指向窗外:“就…就在7号楼…楼后头…那个…那个放着破秋千的小花坛…靠…靠墙根的…砖缝里…”

***

夜幕彻底吞噬了海棠社区。但今夜的社区,没有往日的闲适和烟火气,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恐慌和沉重的压抑。路灯昏黄的光线下,能看到不少住户的窗户都紧闭着,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偶尔有带着孩子匆匆走过的居民,都紧紧攥着孩子的手,警惕的目光扫视着路边的每一处草丛和角落。

7号楼后,那个废弃的、铁架锈蚀的小秋千孤零零地立在阴影里。花坛边缘的水泥砖缝中,几株杂草在夜风中瑟缩。

赵大坤站在花坛边。他脚下放着一块崭新的、用鲜红油漆刷着醒目大字的白漆木牌——**“警惕毒饵!严禁触碰!举报有奖!”** 这已经是他在海棠社区钉下的第十一块同样的警示牌。他手里拎着一把沉重的木柄榔头,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铁青。

他弯腰,将警示牌下端尖锐的木桩对准花坛边缘一处松软的泥土。然后,他抡起榔头,手臂的肌肉贲张隆起,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沉痛,狠狠地砸了下去!

“咚——!”

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夜里如同丧钟般炸响!惊得旁边老槐树上栖息的麻雀“扑棱棱”尖叫着四散飞逃,黑色的剪影慌乱地融入墨黑的夜空。

木桩深深楔入泥土。那鲜红刺目的警示牌,像一个巨大的、流血的惊叹号,矗立在发现致命毒饵的现场。警示牌旁边,还残留着技术科提取证物时画下的白色粉笔圈痕,在昏暗光线下幽幽发白。

赵大坤直起腰,拄着榔头柄,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夜空中凝成一团。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块警示牌,仿佛要将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刻进骨头里。

不远处,花坛边缘的绿化带旁,一束笔直而冷静的强光手电光束刺破了黑暗。

苏芮几乎半跪在冰冷的泥土地上。她穿着勘查服,戴着口罩和乳胶手套,鼻尖几乎要触到潮湿的泥土。她左手举着手电,光束聚焦在绿化带边缘一处极其不起眼的、被踩踏过的草丛边缘。右手拿着一把细长的痕迹刷,极其轻柔、极其小心地扫开覆盖在上面的浮土和碎草叶。

她的动作专注得如同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额前几缕碎发被汗水粘在皮肤上,她也浑然不觉。手电光柱下,被扫开的浮土下,隐约露出半个模糊的鞋印轮廓。更关键的是,在鞋印前掌边缘凹陷进去的一点泥土里,借着强光的照射,极其微弱地、反射出一点针尖大小的、诡异的荧光绿色!

那不是泥土本身的颜色,也不是植物汁液。那是一种人工合成的、在特定光线下才会显现的荧光色!

苏芮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撞击着。她迅速从旁边的勘查箱里取出专用的微量物证提取膜和棉签,动作稳定而精准,小心翼翼地将那点沾染了可疑荧光物质的泥土颗粒,连同鞋印边缘的微量附着物,一点点剥离下来,封入无菌证物袋。

她的指尖隔着薄薄的乳胶手套,能感受到泥土的冰凉和那点荧光物质带来的、如同毒蛇般滑腻的触感。鼻尖萦绕着泥土的腥气和那荧光物质散发出的、极其淡却异常清晰的、与证物袋里那粒“彩虹豆”如出一辙的苦杏仁混合化学药剂的气味!

技术科临时搭建的强光灯将海棠派出所后院一角照得亮如白昼,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化学试剂混合的刺鼻气味。林小海像个高速运转的陀螺,在几台嗡嗡作响的仪器和铺满桌面的电脑屏幕间来回穿梭。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的数据流,手指在键盘上敲出密集如雨点的嗒嗒声。

“默哥!鞋印初步建模出来了!”林小海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和亢奋,“41码!运动鞋底!前掌磨损异常严重,尤其内侧!鞋底花纹…是那种很常见的国产廉价品牌,‘飞跃’经典款的可能性超过70%!这种鞋…满大街都是!”

他飞快地切换屏幕画面,上面显示出根据苏芮提取的鞋印数据重建的3D模型,鞋底花纹的沟壑清晰可见,前掌内侧的磨损区域被高亮标记出来。

“还有那点荧光绿!”林小海猛地将另一块屏幕转向陈默和赵大坤,“光谱分析结果出来了!是‘夜光牌’荧光粉!一种极其廉价的工业用荧光添加剂!常用于…低廉的儿童玩具或者…劣质的鼠药诱饵着色!”

“鼠药?!”赵大坤的拳头瞬间攥紧,指节发出咔吧一声轻响,眼中怒火喷薄,“果然!跟毒死狗的东西一样!”

“对!但这次的毒饵成分更复杂更致命!”林小海调出毒理检测报告,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化学分子式令人头皮发麻,“除了常规的毒鼠强,还混合了高浓度的有机磷农药和…一种神经毒素!这他娘的不是毒老鼠,这是要人命!”他愤怒地锤了一下桌子。

陈默的目光像冰锥,钉在屏幕上那致命的化学名称上。他声音低沉:“荧光粉…投毒者身上或者落脚点,很可能沾染了这种荧光粉。小海,立刻筛查近一周内,辖区内所有售卖‘夜光牌’荧光粉的化工店、五金店、玩具批发点!尤其是散装称重的!查监控!查购买记录!重点排查购买时间在每次投毒案发生前24小时内的!”

“已经在筛了!”林小海手指飞舞,调出一个监控画面截图。画面有些模糊,是一个戴着鸭舌帽、压得很低、穿着深色夹克的男子背影,正站在一家偏僻的五金店柜台前。“这是西区老城‘兴隆五金店’三天前的监控!这人买了100克散装‘夜光牌’绿光粉!老板说这人很怪,大热天捂得严实,付现金,还特意要求用两层黑塑料袋包好!买完就低着头快步走了,看不清脸!”

“鞋!”苏芮敏锐地指着监控画面里那人转身瞬间露出的一点鞋尖,“深色运动鞋!前掌内侧磨损…和我们提取的鞋印特征高度吻合!”

“就是他!”赵大坤低吼一声,眼中精光爆射,“老城兴隆…那片鱼龙混杂!流动人口多,小作坊也多!卖化工原料的也不止他一家!小海,把附近所有可能卖荧光粉的点都给我圈出来!老子一家一家筛!”

“还有鞋!”陈默补充道,思路极其清晰,“飞跃经典款,41码,前掌内侧严重磨损。排查辖区内的鞋店、修鞋摊,特别是那种能修鞋底的老手艺人!看看有没有人近期给这种特征的鞋子做过修补!修补时间和地点!”

他话音刚落,陈默口袋里的警务通突然尖锐地鸣叫起来!打破了技术科里紧张的气氛。

陈默迅速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民警急促而紧张的声音:“陈所!平安里!平安里筒子楼那边出事了!吴桂芳老太太!就是上次被冒充公检法骗了十万养老金的那个!她…她刚才在自家楼道口…又发现了一粒!彩虹豆!跟毒死小宝那个一模一样!就放在她每天买菜必经的楼梯拐角!老太太当场就吓晕过去了!人刚送医院!”

“什么?!”赵大坤和苏芮同时失声。

陈默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森寒!平安里?吴桂芳?冒充公检法的诈骗案受害者?现在又被投毒者盯上?!这绝不是巧合!

“保护好现场!封锁楼道!技术队马上到!”陈默对着电话厉声下令,语速快如子弹,“通知医院,全力救治吴老太!派人守着!她可能是关键目击者!” 他猛地挂断电话,目光如电般扫过林小海和赵大坤。

“平安里!立刻出发!大坤,你带人封锁现场,疏散群众,防止恐慌!小海,你远程接入现场勘查,同步分析!苏芮,跟我去医院!吴老太醒过来,第一个要问的就是她!”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技术科里瞬间如同被投入沸水的油锅!键盘敲击声、仪器嗡鸣声、对讲机呼叫声、急促的脚步声交织成一片!刚刚有所突破的荧光粉线索尚未完全铺开,新的、更凶险的毒饵竟已再次落下,而且目标直指曾经的诈骗案受害人!这个隐藏在暗处、心思缜密又狠毒无比的投毒者,像是在玩一场残忍的猫鼠游戏,每一次落子,都带着冰冷的嘲弄和更深的恶意!

陈默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大步流星地冲出技术科。苏芮紧跟在侧,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抚过腰间崭新的警用装备带,那冰冷的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瞬间凝聚。窗外,城市沉入更深的黑暗,警车顶灯刺目的红蓝光芒,如同撕裂夜幕的利刃,呼啸着刺向平安里筒子楼那如同巨兽般沉默的轮廓。一场与无形死神争夺时间的赛跑,在弥漫着荧光粉和毒饵气息的夜幕下,骤然提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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