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时，马依岚是被饿醒的。
昨天赢的特级龙井被她泡了半壶，结果半夜饿得胃里反酸，翻来覆去烙饼到后半夜。这会儿刚蒙蒙亮，她就摸去了公共厨房，想找找有没有能填肚子的东西。
刚推开厨房门，就撞见个熟悉的身影。沈听寒系着那件灰扑扑的围裙，正站在灶台前煎鸡蛋，油星子溅起来，他微微偏头躲开，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
“早啊，沈影帝。”马依岚摸了摸肚子，“煎蛋分我一个？”
沈听寒手一顿，锅里的鸡蛋“滋啦”响了一声。他没回头，声音闷闷的：“洗手。”
马依岚乐了，乖乖去水池边洗手。等她回来时，盘子里已经摆好了两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边缘微焦，蛋黄流心，旁边还放着半杯温牛奶。
“谢了啊。”她拿起叉子戳破蛋黄，橙黄的蛋液流出来，混着焦香的蛋白，瞬间把饿意勾得更凶。
“今天的任务，”沈听寒擦着灶台，“导演昨晚发群里了，‘乡土美食争霸赛’，每组做一道当地特色菜，由村民评委投票，赢的能拿赞助商提供的食材大礼包。”
“食材大礼包？”马依岚眼睛亮了，“有肉吗？”
沈听寒看她像只盯着肉骨头的小狗，忍不住笑了：“应该有。”
正说着，厨房门被推开，林薇薇端着个精致的食盒走进来，看见他俩，眼睛亮了亮：“听寒哥，依岚，好巧啊。我妈寄了些家乡的腊肠，想着今天做菜用，你们要不要尝尝？”
她说着就要打开食盒，马依岚突然按住盒盖，笑得一脸无辜：“林前辈，这腊肠看着挺金贵啊。不过节目组说了，必须用当地食材，要是用了外来的，被发现了可是要扣分的。”
林薇薇的手僵在半空，脸色有点难看：“我就是想让大家尝尝……”
“心意领了，”沈听寒把刚热好的馒头放到马依岚盘子里，“我们还是按规则来。”
林薇薇咬了咬唇，没再说什么，转身去了另一边的灶台，背影看着有点委屈。
马依岚撇撇嘴：“装给谁看呢。”
沈听寒没接话，只是从橱柜里翻出节目组给的任务卡：“当地特色菜是‘山菌炖土鸡’，需要去后山采新鲜的野菌，再去村民家买土鸡。”
“采蘑菇？”马依岚来了精神，“这个我熟！精神病院后山全是这玩意儿，护工教过怎么分辨有毒没毒——颜色越花的越不能碰，看着朴素的反而安全，跟人似的。”
沈听寒：“……” 他现在算是明白，她总能把任何事扯到精神病院去。
两人拎着篮子往后山走时，蓝队已经出发了。林薇薇不知道跟苏晓晓和张哲说了什么，三人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他们，眼神怪怪的。
“他们肯定没安好心。”马依岚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估计想抢先把好蘑菇采光。”
“采不完的。”沈听寒指了指前面的山林，“这片山很大，野菌多着呢。”
果然，进了山，林薇薇他们直奔最显眼的那片斜坡，而马依岚拉着沈听寒往更深的林子走。
“这边的野菌才好，”她拨开一片蕨类植物，底下藏着一簇灰扑扑的蘑菇，伞盖厚实，菌柄粗壮，“你看这个，叫‘灰头菇’，炖鸡最香，上次在院里，护工用这个给我们炖过排骨汤，香得能把房顶掀了。”
沈听寒蹲下来看她采蘑菇，手指灵巧地捏住菌柄，轻轻一拔就带了出来，根部还沾着湿润的泥土。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脸上，绒毛看得清清楚楚，认真得像在完成什么重要任务。
他悄悄拿出手机，又拍了一张。照片里她半蹲在草丛里，手里举着一朵大蘑菇，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旁边的蕨类植物垂下来，像给她编了个绿色的花环。
这次的照片名，他想了想，输进去：吗喽的蘑菇。
等两人采满一篮子野菌，又去村民家买了只肥硕的土鸡，回到厨房时，蓝队已经在忙活了。林薇薇正拿着锅铲假装翻炒，锅里飘出一股奇怪的腥味，苏晓晓在旁边捂着鼻子，张哲举着手机拍她“贤惠”的侧影。
“哟，林前辈这是炖的‘黄鼠狼炖鸡’？”马依岚故意大声说，“这味儿，够冲啊。”
林薇薇手一抖，锅铲差点掉锅里：“马依岚你别胡说！我这是在焯水！”
“焯水能焯出这味儿？”马依岚把野菌倒进盆里，“怕不是把鸡屎也炖进去了？”
沈听寒在旁边憋笑，低头帮她处理土鸡。他以前从没杀过鸡，笨手笨脚地拔着鸡毛，马依岚看不过去，夺过刀子：“还是我来，你这手法，鸡都得笑话你。”
她杀起鸡来干净利落，按住鸡头，手起刀落，血顺着碗沿流进备好的盆里，拔毛、开膛、清洗，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沈听寒目瞪口呆。
“精神病院学的？”他忍不住问。
“嗯，”马依岚把处理干净的鸡剁成块，“护工说，技多不压身，万一以后流落荒野，还能自己杀鸡吃。”
沈听寒：“……” 他突然有点心疼那个教她这些的护工。
两人分工合作，沈听寒负责生火，马依岚负责炖菜。野菌的清香混着鸡肉的鲜味慢慢飘出来，厨房外的村民评委已经开始探头探脑了。
林薇薇那边的菜也快好了，她端着个漂亮的白瓷碗走过来，碗里是“山菌炖土鸡”，卖相精致，就是香味淡得几乎没有。
“听寒哥，依岚，你们看我做的怎么样？”她期待地看着沈听寒。
沈听寒还没说话，马依岚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她碗里的蘑菇：“林前辈，你这蘑菇看着有点眼熟啊……是不是长在松树底下，伞盖带点紫色的？”
林薇薇愣了一下：“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马依岚慢悠悠地搅动着锅里的汤，“就是护工说，那种叫‘紫毒伞’，毒性不大，但吃了会拉肚子，拉到怀疑人生的那种。”
林薇薇的脸“唰”地白了，手里的碗差点没端住：“你、你胡说！我看它长得好看才采的！”
“好看的蘑菇有毒，好看的人……”马依岚拖长了调子，“也可能带刺啊。”
这时，导演带着村民评委走进来，闻到马依岚锅里的香味，眼睛都直了：“这味儿，绝了！”
最后的投票毫无悬念，红队以全票获胜。当马依岚抱着沉甸甸的食材大礼包，里面塞满了排骨、牛肉、大虾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林薇薇站在旁边，脸白一阵红一阵，最后还是张哲拉着她走了。
晚上，红队用赢来的食材做了顿丰盛的晚餐。沈听寒烤了牛排，马依岚用野菌炖了排骨汤，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就着月光慢慢吃。
“沈听寒，”马依岚喝了口汤，“你说，咱们这算不算‘颠公颠婆’的日常？”
沈听寒抬起头，月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揉了把星星。他沉默了会儿，轻声说：“算。”
马依岚笑了，举起手里的汤碗：“那敬颠公颠婆，敬……往后的好日子。”
沈听寒也举起碗，轻轻碰了一下：“敬好日子。”
汤碗碰撞的轻响，混着远处的虫鸣和近处的呼吸声，在月光里慢慢散开。马依岚没看见，沈听寒看着她喝汤的侧脸，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新的照片已经存进了相册——她仰头喝汤时，嘴角沾了点汤汁，像只偷喝了蜜的小兽，眼里盛着月光，比星星还亮。
照片名：吗喽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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