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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怜尔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僵在原地,惊恐地看着那扇沉重的红木门缓缓推开.
张凌赫站在门口,走廊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高大的轮廓.
他穿着解开了两颗扣子的白衬衫,袖口随意挽着,但周身的气息不再是闲适.
而是沉甸甸的、带着午夜寒气的压迫,像一座沉默的冰山骤然逼近.
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瞬间扫过书房,落在陈怜尔惨白如纸的脸上.
然后,毫无意外地,定格在她脚边那张刺目摊开的DNA报告纸上.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陈怜尔能清晰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细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
她想逃,双腿却像被冻住,她想质问,喉咙却被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扼紧.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凌赫一步一步走进来,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在绝对的寂静中被放大成惊雷,每一步都踩在她摇摇欲坠的心防上,他在报告纸前停下,没有立刻弯腰.
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脸上,却融化不了那骤然凝结的冰层.
他下颌线绷紧,侧脸的线条冷硬如石刻,唯有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书房里只剩下陈怜尔急促而压抑的呼吸,他终于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不再是下午的冰冷警告,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翻涌着某种陈怜尔看不懂的激烈情绪的黑暗漩涡.
那目光锁住她,让她感觉自己像被钉在解剖台上的标本.
张凌赫.“陈怜尔。”
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冰层下的暗流,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张凌赫.“解释。”
这冰冷的两个字,比任何怒吼都更具压迫感,巨大的恐惧反而激起了陈怜尔骨子里的刁蛮和委屈.
她猛地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带着浓浓的鼻音,却强撑着不落下风.
陈怜尔.“解释?你要我解释什么?!”
她指着地上的报告纸,指尖都在抖,声音拔高,充满了被欺骗的控诉和难以置信的委屈.
陈怜尔.“张凌赫!你告诉我!这是什么?!DNA报告?!同父异母?!我们是亲兄妹?!”
陈怜尔.“你一直都知道!你一直瞒着我!你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围着你转!看着我...看着我...”
她说不下去了,巨大的荒谬感和被至亲欺骗的痛楚让她喉头哽咽.
眼泪终于决堤,顺着脸颊滚落,砸在昂贵的地毯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她倔强地用手背狠狠擦掉,却擦不尽源源不断的委屈,张凌赫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冷峻,像覆了一层寒霜.
他没有立刻反驳,只是那双眼睛里的漩涡翻涌得更加剧烈,死死锁住陈怜尔泪流满面却强撑骄傲的脸.
张凌赫.“所以。”
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让陈怜尔下意识后退.
脊背撞上冰冷的书桌边缘,痛得她轻轻'嘶'了一声.
张凌赫.“所以,这就是你深夜像个贼一样,撬开我的书房,翻我抽屉的理由?”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如同金属刮擦的质感,刺得人耳膜生疼.
张凌赫.“因为你觉得我是个骗子?”
张凌赫.“撬开?翻抽屉?”
陈怜尔被他冰冷的形容和居高临下的态度彻底激怒,残留的恐惧被滔天的委屈和愤怒覆盖.
她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像只被踩了尾巴又淋湿的猫,不管不顾地反击.
陈怜尔.“对!我就是看了!”
陈怜尔.“怎么样?!我不光看了,我还看到了!看到你藏起来的、不敢让我知道的秘密!”
陈怜尔.“张凌赫!你看着我!你告诉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尖锐.
陈怜尔.“你这些年,看着我那些...那些乱七八糟的试探...看着我像个跳梁小丑一样...”
陈怜尔.“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可笑?!看着我依赖你,甚至...甚至对你产生那些不该有的想法...”
陈怜尔.“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恶心?!觉得我这个亲妹妹...是个不知廉耻的怪物?!”
张凌赫.“陈怜尔!”
张凌赫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带着一种被尖锐刺伤的、压抑的戾气.
他一把扣住陈怜尔纤细的手腕,力道极大,带着不容挣脱的掌控,将她拉近.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近得能看清彼此眼中翻涌的情绪.
张凌赫.“谁允许你用这种词形容自己?!谁给你的资格妄自菲薄?!”
手腕传来的剧痛和冰冷的禁锢让陈怜尔倒抽一口冷气,眼泪流得更凶.
但她倔强地不肯移开视线,死死瞪着他近在咫尺、布满寒霜却似乎压抑着风暴的脸.
陈怜尔.“资格?我是你亲妹妹!这个资格够不够?!”
她声音颤抖,带着绝望的指控.
陈怜尔.“你明明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你还装模作样地管我!管我穿什么裙子!”
陈怜尔.“管我跟谁出去!用没收零食威胁我!把我关起来!你凭什么?!”
陈怜尔.“就凭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还是凭你心里那些...那些连你自己都不敢承认的东西?!”
张凌赫.“住口!”
张凌赫厉声喝道,额角青筋隐隐浮现,眼中翻涌的黑暗几乎要将她吞噬.
扣着她手腕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泄露了他内心极致的压抑和某种濒临失控的边缘.
张凌赫.“我让你住口!你根本不懂!”
陈怜尔.“我不懂?!”
陈怜尔被他吼得瑟缩了一下,但委屈和愤怒让她更加口不择言,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悲催.
陈怜尔.“对!我是不懂!”
陈怜尔.“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偷偷做这个鉴定!不懂你为什么要像个懦夫一样瞒着我!”
陈怜尔.“更不懂...更不懂你既然知道我们是亲兄妹。”
陈怜尔.“为什么还要用那种...那种让人误会、让人心跳加速的眼神看我!”
陈怜尔.“为什么不准我穿那条裙子?!为什么要把我管得这么紧?!”
陈怜尔.“张凌赫!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是不是也疯了?!”
张凌赫.“让人误会的眼神?”
张凌赫像是听到了极其荒谬又极其尖锐的指控,他死死盯着陈怜尔泪流满面却充满绝望控诉的脸.
眼神锐利如解剖刀,试图剖开她混乱的灵魂,也像是在审视自己内心某个幽暗的角落.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胸膛起伏.
张凌赫.“陈怜尔,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我是你哥!”
张凌赫.“无论有没有血缘,我都是你哥!”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近乎冷酷的强调,像是在说服她,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张凌赫.“我管你,是因为你任性妄为,不知轻重!”
张凌赫.“是因为你是我妹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责任!”
张凌赫.“我有义务看着你,护着你,不让你行差踏错,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张凌赫.“收起你那套不切实际的幻想!别用你扭曲的念头来揣测我!也...别侮辱我对你的责任!”
他的否认如此绝对,带着一种被玷污般的冰冷愤怒,像一盆冰水狠狠浇在陈怜尔滚烫的委屈和隐秘的期待上.
她愣住了,巨大的失落感和被彻底否定的屈辱瞬间将她淹没。原来...真的只是她的妄想?
是她一厢情愿地误解了他所有的举动?这个认知比DNA报告本身更让她感到万箭穿心般的痛苦和难堪.
陈怜尔.“幻想...扭曲...侮辱责任...”
她喃喃重复,眼泪无声地汹涌滑落,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心碎的自嘲.
陈怜尔.“呵...呵呵...原来是这样...是我自作多情...是我痴心妄想...”
陈怜尔.“是我...不知廉耻地亵渎了兄长的责任...”
她抬起泪眼,看向张凌赫,眼神里充满了刻骨的冰冷和绝望.
陈怜尔.“那好啊!既然我这么让你困扰!既然我这个亲妹妹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
陈怜尔.“一个让你不得不背负沉重责任的累赘!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答应?!”
陈怜尔.“为什么是我挑了你?!你告诉我啊!张凌赫!你告诉我!”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嘶喊出来,带着破碎的哭腔.
张凌赫.“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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