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瑶的最后一次作妖，来得比想象中更狼狈。
那是在她被国外的外公“禁足”半个月后——准确说，是外公觉得她精神状态不对劲，没收了她的护照和信用卡，让她在家反省。可越是被限制，她心里的戾气越盛，像野草一样疯长。
系统已经濒临崩溃，电子音断断续续，像是随时会彻底消失：【宿主……仅剩最后一次任务机会……失败将彻底休眠……】
“最后一次？”林梦瑶蜷缩在天鹅绒地毯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也没察觉。她眼睛红得像兔子，却不是哭的，是憋了太久的恨烧的，“好啊……那就玩把大的。反正输了也是一无所有，不如拉着她一起摔下去。”
她想起刚被送到外公家时的情景。外公把她叫到书房，红木桌上摊着泳池事件的监控截图，老爷子没骂她，只是用拐杖敲了敲桌子：“瑶瑶，林家养你十五年，就算不是亲的，情分总在。你偏要走歪路，图什么？”
那时她还梗着脖子犟：“我图什么？我图的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凭什么林微一个乡下丫头，刚回来就能抢走我的家人、我的身份？”
外公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只让人收了她的护照。可这半个月，她看着国内的新闻——林微跟着林星辞去了电影节，被镜头拍到坐在观众席上，穿简单的白裙子，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林家官博发了她和哥哥们去乡下给奶奶扫墓的照片，她蹲在墓碑前，手里捧着一束野菊，背影安静又虔诚；甚至连顾衍之的朋友圈，都开始偶尔出现“今日读诗”的动态，配图里的诗集，她认得，是林微常看的那本。
每一条都像针，扎得她心口发疼。
“凭什么？”她对着空荡的房间喃喃自语，“她凭什么过得这么好？”
系统的提示音又响了，带着电流的杂音：【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过大……建议放弃极端方案……】
“闭嘴！”林梦瑶猛地抓起抱枕砸向墙角，抱枕落在铺着波斯地毯的地上，没发出一点声响，倒显得她的愤怒像个笑话。她深吸一口气，点开加密相册，里面存着她早就备好的“杀手锏”——那是林微刚回家时，她趁其不备录的几段话。
她对着录音软件剪了又剪，把林微那句“刚到这里，确实有点不习惯”剪成“我其实不太想待在林家”，把“哥哥们都很好，就是……有点陌生”截成“家人偏心，我融不进去”。剪完又觉得不够狠，托人在暗网找了个配音演员，花了三倍价钱，让对方模仿林微的语气，补录了一段“抱怨豪门规矩多，还是乡下自由，甚至有知冷知热的人”的音频。
最后，她翻出一张林微和表叔在橘子园的合影。照片是她以前托人去乡下拍的，本想留着以后用，现在正好派上用场。她用修图软件把表叔的脸糊成马赛克，只留个模糊的男性轮廓，又调暗色调，让两人的距离看起来格外亲近。
【检测到…伪造痕迹过重…成功率低于10%……】系统虚弱地预警。
“闭嘴！”林梦瑶把音频和照片打包发给一个以前跟她交好的狗仔，“就说这是林微私下吐槽豪门、早就有男朋友的证据，发出去！我要让她彻底身败名裂！”
狗仔收了钱，犹豫了一下还是发了出去，标题耸人听闻：#惊天反转！林家真千金私下吐槽豪门，早有乡村男友？#
结果呢？
帖子发出去不到十分钟，就被林星辞的粉丝冲烂了。
“？？？这音频是认真的吗？微微妹妹的声音是清透的，这录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合成得能不能走点心？”
“照片糊得像打了十层马赛克，造谣都这么敷衍？这男的我认得，上次林家发扫墓视频提过，是微微奶奶的远房侄子，也就是她表叔！”
“笑死，说她不想待在林家？昨天林家官博刚发了她和五哥一起拼乐高的视频，两人笑到打跌，这叫不想待？”
“我去翻了这号的历史，前几天还发‘林梦瑶国外深造气质更佳’，现在转头黑真千金，吃相要不要这么难看？”
更绝的是，顾衍之直接转发了那条帖子，配文：“造谣成本这么低？已截图取证，法务部会跟进。另外，林微说过‘不习惯’是刚回家时的正常反应，她现在很爱她的家人，轮不到外人置喙。”
——这位曾经的“眼瞎”选手，如今护起林微来比谁都积极。网友们在评论区乐疯了，纷纷刷“顾少这是追妻预热？”“以前有多瞎，现在有多刚”。
林墨言的公关团队更是效率惊人，半小时内就放出了完整录音和林微表叔的澄清视频，连配音演员的社交媒体账号都被扒了出来，实锤“伪造”。
狗仔吓得连夜删帖道歉，还把林梦瑶供了出来，说“是林梦瑶小姐花钱让我发的”。
这下，连国外的外公都坐不住了。
老爷子拄着拐杖，一步步走进林梦瑶的房间，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敲出沉闷的响。他把打印出来的证据摔在她面前——狗仔的聊天记录、配音演员的致歉、还有她偷偷给狗仔转账的银行流水，每一张纸都像打在她脸上的巴掌。
“你看看你干的这些事！”老爷子的声音气得发颤，拐杖重重顿在地上，“造谣、伪造证据、买通狗仔……我们林家在国外立足百年，脸都被你丢尽了！”
林梦瑶看着那些证据，又看着外公失望的眼神，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丢尽了？我本来就不是林家的人啊……”
【系统能量耗尽……彻底休眠……】
最后一丝依仗消失的瞬间，林梦瑶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坐在地上。她以前总觉得自己有系统傍身，有外公撑腰，就算输了也能重来，可真到了这一刻才发现，她什么都没有。那些她拼命抢的身份、家人、宠爱，像指间的沙，早就在她一次次的算计里漏光了。
外公叹了口气：“你在我这儿再待两年吧，好好学学怎么做人。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说。”
这一次，林梦瑶没有反抗，只是点了点头。她的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连恨都烧不起来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烬。
*
林董看着手机上的新闻，皱了皱眉，随即叹了口气：“让她外公好好教吧。”
“别想了，吃饭。”林母深吸一口气，给林微碗里又添了块鱼腹，“刺挑干净了，多吃点。”
林微嗯了一声，把手里的鸡肉喂给林晚，指尖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
“其实，”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都停了筷子，“我有点同情她。”
所有人都看向她。
“她好像……除了争这些，就没别的想做的了。”她戳了戳林晚的耳朵，小家伙舒服地眯起眼，尾巴在她腿上扫来扫去，“活得多累啊。”
林晚甩甩尾巴，把嘴里的鸡肉咽下去。
——累就对了，作妖哪有啃肉舒服？有这功夫琢磨害人，不如学学本狗，晒晒太阳睡睡觉。
林惊羽嗤笑一声：“同情她？她害你的时候可没手软。”
“我知道。”林微笑了笑，“但我不想变成她那样。我有奶奶的旧木盒，有家人，有小柴，有喜欢的书……我已经很幸福了。”
客厅里安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林驰野的笑声：“嘿，我们微微这格局，比某些人高到哪里去了！”
林母擦了擦眼角，笑着点头：“是，我们微微长大了。”
林董也松了口气，端起碗喝了口汤：“让她外公好好教吧。路是她自己选的，以后怎么样，看她自己了。”
林晚打了个饱嗝，往林微怀里缩了缩。它闻着林微身上淡淡的橘子香——那是她今天去果园摘的橘子，说是要做成罐头寄给乡下的表叔。阳光透过纱窗落在她发梢，暖融融的。
——是啊，真千金早就不是需要她护着的软包子了。她见过田埂上的风，也接住了豪门里的光，心里揣着奶奶的叮嘱，身边围着家人的疼爱，有足够的底气和温柔，去面对所有风雨。
至于假千金？
大概是不会再作妖了。
就算还想，也没人会理她了。
毕竟，大家的生活都在往前看，谁会一直盯着一个活在过去的失败者呢？
*
几个月后。
林晚趴在草坪上晒太阳，看着不远处的场景：林微和林知砚在打羽毛球，林知砚故意让着她，被林惊羽吐槽“学神打球像老太太散步”；林星辞在给林夫人拍照片，嘴里念叨着“妈笑一个，对，就这样，比明星还好看”；林驰野在修他的赛车，引擎声“嗡嗡”的，却不刺耳。
顾衍之也在。他没凑过去，就坐在林晚旁边的长椅上，手里捧着本《唐诗宋词选》，眼睛却总往林微那边瞟。等林微停下来喝水，他才鼓起勇气走过去，把书递过去：“这页有首诗……你上次说喜欢的，我标了注释。”
林微接过书，指尖碰到他的，两人都顿了一下。顾衍之的耳朵瞬间红了，挠了挠头：“我、我先去看看三哥修车……”转身走得有点急，差点被草坪边缘的石板绊倒。
林晚看得乐呵，尾巴拍得草地“啪啪”响。
——啧啧，这追妻路漫漫啊，比它啃鸡胸肉还费劲。
阳光落在林微翻书的指尖上，落在林母笑弯的眼角上，落在哥哥们吵吵闹闹的身影上，也落在顾衍之偷偷回头的慌乱眼神里。林晚打了个哈欠，把脑袋埋进柔软的草丛里。
旁边的小碗里，鸡肉干还剩大半，带着阳光晒过的温度。
真千金在不远处笑，家人在身边吵吵闹闹，连空气里都飘着橘子罐头的甜香。
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狗生了吧。
至于那个远在国外的名字？
早就被它忘到爪哇国去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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