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卷着桂花甜漫过看台栏杆时,宋星河正被池夏圈在怀里数跑道上的人影。最后几个班级的值日生扛着扫帚往器材室走,橘色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拖得老长,像串歪歪扭扭的糖葫芦。
“膝盖还疼吗?”他指尖又往池夏膝盖的纱布上碰了碰,刚触到布料就被攥住手腕。池夏的掌心还带着晒过太阳的温度,指腹碾过他腕间淡青色的筋络,痒得他缩了缩手。
“早不疼了。”池夏把他的手往自己口袋里塞,运动裤口袋暖烘烘的,还沾着点草屑——大概是刚才坐草坪上时蹭的。“倒是你,下午看接力赛时攥着应援棒发抖,现在手还凉。”
宋星河没吭声,偷偷用指节蹭他口袋里的皮肤。夕阳慢慢往教学楼后面沉,把池夏的侧脸染得半明半暗,睫毛投下的阴影落在鼻梁上,看得他心跳又快了半拍。
其实从池夏冲过接力终点、单膝蹭在跑道上的那一刻起,有些话就堵在他喉咙里了。看着队医拿碘伏擦伤口时池夏没皱的眉,看着对方低头用鼻尖蹭他后颈标记时软下来的眼神,那些被临时标记时没敢说的、在医务室里咽回去的,这会儿全顺着晚风往上冒。
“池夏,”他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轻颤,“你还记得上个月我应激反应那次吗?”
池夏捏着他手指的动作顿了顿,下巴抵在他发顶“嗯”了声。那天是月考成绩出来,他被几个Omega堵在楼梯间说闲话,信息素乱得像团缠在一起的线,是池夏撞开人群把他按在怀里,后颈突然落下的齿痕又麻又烫,却奇异地让他静了下来。
“其实那天……”宋星河咬了咬下唇,指尖抠着池夏的掌心,“其实那天你不用咬那么狠的,我知道你怕我疼,后来偷偷用了止疼膏对不对?”
池夏低笑出声,气息拂在他发顶:“你怎么知道?”
“吕俊说的。”宋星河把脸往他胸口埋了埋,能听见沉稳的心跳声,“他说你那天跑了三条街去买药膏,还问他Omega用哪种不刺激。”
怀里的人忽然没了声音。池夏低头时,正看见宋星河耳尖红得透透的,连耳廓都泛着粉,像被夕阳烤软的桃子。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手腕却被轻轻拽了拽。
宋星河仰起脸时,晚霞刚好漫进他眼里,亮得像揉了把碎金。“池夏,”他盯着他的眼睛,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了什么,“我不想只做被你临时标记的Omega。”
风突然停了,桂花的甜香悬在半空,连远处值日生扫地的沙沙声都淡了。池夏的指尖僵了僵,看着怀里人泛红的眼角,喉结滚了滚才找回声音:“星星想说什么?”
他总爱这么叫他,尤其在靠近时,声音低低的,像羽毛蹭过心尖。宋星河吸了吸鼻子,攥着他衣角的手指用力到泛白:“我想……”他顿了顿,睫毛上沾了点湿意,却还是直直望着他,“我想让你给我留个永久标记。”
话音落时,他自己先红了眼眶。其实哪是要标记,他是想说,他喜欢看池夏冲线时仰头笑的样子,喜欢对方攥着他的手穿过人群时的温度,喜欢每次靠近时闻到的雪松味——喜欢到哪怕知道永久标记意味着什么,也想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他。
池夏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宋星河以为他要拒绝,鼻尖刚泛酸,就被猛地按进怀里。对方的手臂收得极紧,几乎要把他嵌进骨血里,带着薄汗的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哑得厉害:“傻不傻?”
宋星河埋在他胸口摇头,眼泪却掉了下来,砸在他运动服上,洇出一小片湿痕。“我不傻……”他哽咽着蹭了蹭,“我就是……”
“就是喜欢我,对不对?”池夏打断他,手指插进他发间,迫使他抬起脸。夕阳落在两人之间,把池夏的眼睛照得格外亮,里面除了晚霞,全是他的影子。“其实该我先说的。”
他低头时,鼻尖蹭过宋星河的,带着点桂花的甜。“从第一次在操场看见你蹲着想给流浪猫递水,却被猫挠了手还傻乐开始,”池夏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从你对着数学题皱眉头,却会把最后一块糖偷偷塞给我开始——宋星河,我早就想给你留永久标记了,可现在太小了。”
宋星河愣住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忘了擦。池夏看着他这副懵乎乎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用指腹替他抹掉眼泪,然后慢慢低下头。
这次不是蹭后颈的标记,是轻轻落在唇上的吻。比夕阳暖,比桂花甜,带着池夏身上独有的雪松味,把所有没说出口的喜欢都裹了进来。
远处的广播不知何时停了,操场空得只剩风掠过梧桐叶的沙沙声。宋星河闭上眼睛,伸手搂住池夏的脖子,把自己完全交出去。
后来池夏牵着他往校门口走时,宋星河还晕乎乎的,总忍不住摸自己的唇。走到梧桐道尽头时,他忽然想起什么,拽了拽池夏的手:“那跳高……”
“教。”池夏回头看他,眼里的笑软得像糖,“不光教跳高,以后你的事,我都教。”
晚风又起了,吹得桂花簌簌落下来,粘在两人发间。宋星河看着池夏牵着他的手,掌心暖烘烘的,忽然觉得秋老虎一点都不讨厌了。
有这个人在,哪怕冬天来,风大概也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