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江昭清被带到傅闲那间充斥着冷硬金属味的休息室时，手脚还在发僵。他站在角落，看着傅闲脱下沾着烟味的外套扔给旁边的手下，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三年前那个混乱的夜晚——男人滚烫的呼吸，自己无处安放的手，还有事后仓皇逃离时撞在巷口砖墙上的疼。

“站那么远做什么？”傅闲坐在沙发上，指尖敲着膝盖，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怕我？”

江昭清攥紧了衣角，指尖泛白。怕，当然怕。怕这人提起三年前的事，怕那些不堪的细节被摆到明面上，更怕这人用那晚的“恩情”来要挟他做什么。他低着头，声音闷在喉咙里：“不敢。”

“不敢？”傅闲笑了声，起身朝他走过来。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很轻，却像踩在江昭清的心上，每一步都让他心跳快半拍。直到男人停在他面前，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笼罩下来，他才被迫抬起眼。

傅闲的视线扫过他额角的擦伤，又落在他紧绷的侧脸，忽然问：“身上的伤，是看守打的？”

江昭清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含糊地应了声：“嗯。”

“拖下去，打断手。”傅闲头也没回，对门口的手下吩咐道。

江昭清猛地睁大眼，下意识想说“不用”，却被傅闲的眼神钉在原地。那眼神里没有温度，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碍眼的东西。他忽然明白，在这里，人命和尊严一样，都由眼前这个人说了算。

手下应声退了出去，休息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空气安静得可怕，江昭清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擂鼓似的。

“三年前，”傅闲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江昭清耳朵里，“酒吧后巷，你跑什么？”

江昭清的脸“唰”地白了。他果然记得。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瞬间涌上来，羞耻和慌乱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傅闲看着他泛红的眼角，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语气却依旧平淡：“我找过你。”

“找我……做什么？”江昭清的声音带着颤音，他不敢想，一个黑市老大，找一个曾与他有过一夜荒唐的少年，能有什么事。

“还债。”傅闲的指尖轻轻碰了下他的下巴，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你救了我，总不能让你白救。”

江昭清的心沉了下去。他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我不欠你什么。”他别开脸，躲开傅闲的触碰，“那天只是意外，我不需要你的补偿。”

“需不需要，不是你说了算。”傅闲收回手，转身走回沙发坐下，“从今天起，你跟着我。欠高利贷的钱，我替你还。但你得记住，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江昭清站在原地，浑身冰凉。跟着他？这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可他没有选择，就像当初被卖到黑市一样，他的命运从来不由自己掌控。

他看着傅闲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指尖又夹起了烟，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或许，从三年前那个夜晚开始，他就注定要和这个男人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