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寒的指尖在全息键盘上飞舞,三起科技公司数据泄露案的资料悬浮在他面前。办公室的灯光已经调至最暗,只有全息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勾勒出一道紧绷的线条。
“有意思……”他低声自语,将三起案件的代码片段并排对比。表面上看,这三起案件毫无关联——一起发生在量子计算实验室,一起在生物科技公司,最近的一起则是航天材料研究所。但祁寒敏锐地注意到,每个系统的后门都残留着一段相同的冗余代码。
他放大那段代码,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那是一段看似无意义的数字序列,但若转换为ASCII码再经过凯撒密码解密,就会变成一个小小的音符图案——国际黑客“幽影”的专属签名。
“抓到你了。”祁寒将这段代码与他昨晚从科技博览会截获的代码对比,确认出自同一人之手。他站起身,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新上海的夜景在雨中模糊成一片斑斓的光晕。雨滴打在智能玻璃上,形成不断变幻的水纹图案。
门被轻轻叩响,祁寒头也不回:“进来。”
张局长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林毅。张局长五十出头,灰白的鬓角修剪得一丝不苟,警服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他扫了一眼祁寒面前的全息屏幕,眼神微不可察地一沉。
“听说你在查'幽影'的案子?”张局长的声音如同他的外表一样严丝合缝。
祁寒转过身,不动声色地关闭全息屏幕:“只是例行排查。三起案件的技术手段相似,可能是同一人所为。”
张局长走近几步,手指轻轻敲击祁寒的办公桌:“这三起案件已经由特别行动处接手了。你手头上不是还有连环入室抢劫案要处理吗?”
林毅站在一旁,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祁寒注意到他手中拿着一个加密数据板,显然已经向局长汇报过什么。
“抢劫案昨天已经告破。”祁寒直视张局长的眼睛,“而这三起数据泄露案涉及的科技领域太过敏感,我认为应该优先处理。”
张局长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很快又恢复成那种长辈式的关切:“小祁,我知道你能力强,但'幽影'不是普通黑客。国际刑警追查他五年都没结果,这个人背后可能有我们惹不起的势力。”
祁寒的左腹伤疤隐隐作痛——那是三年前追查一桩跨国案件时留下的纪念。当时张局长也说过类似的话。
“我只是做分内工作。”祁寒平静地回答。
张局长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叹了口气:“你和你父亲真像。”他转身向门口走去,临出门前又回头道,“别太拼命,有些真相……不如不知道。”
门关上后,祁寒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腹的伤疤。林毅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祁队,局长说得有道理,这个'幽影'确实很危险。我查到过去五年与他有关的案件,所有追查他的探员最后都……”
“都怎么了?”祁寒挑眉。
“不是离职就是意外身亡。”林毅压低声音,“而且,我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这些案件都发生在月圆之夜。”
祁寒眼神一凛。昨晚正是满月。
——
雨水顺着高耸的玻璃幕墙蜿蜒而下,楚临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手中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伯爵茶。他的公寓位于新上海最高的住宅塔楼,俯瞰着整座城市的灯火。室内没有开灯,只有几个全息屏幕悬浮在空中,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教授,我找到新线索了。”楚临对着空气说道,声音如同他手中的茶一样温润。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隐藏的扬声器中传出:“你太冒险了。科技博览会上的行动差点暴露你。”
楚临轻笑,茶水的热气氤氲了他的面容:“但值得。我确认了'创世'项目的部分数据确实流入了那几家科技公司。”他放下茶杯,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调出一组复杂的数据模型,“有趣的是,昨晚有人差点抓住我。”
“谁?”教授的声音骤然紧张。
“祁寒,新上海刑侦大队队长。”楚临的指尖轻点屏幕,调出祁寒的档案,“祁连城的儿子。”
教授沉默了片刻:“离他远点。祁家父子都是危险人物。”
楚临走到三角钢琴前,掀开琴盖,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琴键上:“危险往往与真相相伴。”他弹奏起《月光》的开头几个小节,突然停下,“我父亲最后留下的信息中也提到了祁连城。如果想知道真相,祁寒可能是关键。”
“你父亲已经失踪二十年了,楚临。”教授的声音带着疲惫,“有些谜题不如永远成谜。”
楚临没有回答,手指重新在琴键上舞动,这一次是肖邦的《夜曲》。琴声在雨夜的公寓中流淌,如同一场无人观赏的独舞。
演奏到一半,他突然停下,转头看向窗外某个方向——那里是新上海音乐厅的位置。今晚有安德烈·伊万诺夫斯基的钢琴独奏会。
“我想,我该去听场音乐会了。”楚临轻声说,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
祁暖将一叠资料扔在祁寒的办公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你要我查的东西。”她毫不客气地坐在祁寒的办公桌边缘,顺手拿起他的咖啡喝了一口,立刻皱眉,“天,哥,这咖啡放多久了?都凉透了。”
祁寒头也不抬地翻看资料:“三小时前泡的。你说找到线索了?”
祁暖翻了个白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数据芯片插入全息终端:“那个'幽影'的代码风格很特别。我对比了近三十年的黑客案件,发现它与二十年前一个未完成的人工智能项目有相似之处。”
全息屏幕展开,显示出一组对比图。祁寒终于抬起头,眉头紧锁:“什么项目?”
“代号'创世',军方资助的机密项目。”祁暖压低声音,“最诡异的是,这个项目在二十年前的一场实验室爆炸中突然终止,所有相关资料都被封存了。”
祁寒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父亲曾经参与过这个项目吗?”
祁暖的表情变得复杂:“我不确定。但项目首席科学家叫楚天明,在爆炸前一周……失踪了。”
祁寒猛地站起身,差点撞翻咖啡杯。楚天明——这个名字与科技博览会上那个可疑的“楚天”只差一字。
“哥?”祁暖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祁寒迅速平静下来:“没什么。今晚我要去趟音乐厅,安德烈的独奏会。”
祁暖瞪大眼睛:“你?听古典音乐?你不是说那是'有钱人的催眠曲'吗?”
祁寒已经拿起外套向门口走去:“工作需要。”
“等等!”祁暖叫住他,从包里掏出一张票,“巧了,我多一张票。本来约了闺蜜,她临时加班。”
祁寒接过票,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谢了。”
“别谢我。”祁暖狡黠地眨眨眼,“记得帮我搞定下周的网络安全演习就行。”
——
新上海音乐厅的水晶吊灯将大厅映照得如同白昼。祁寒坐在二楼包厢,目光不断扫视着人群。他穿着深灰色西装,与平日里的警服形象截然不同,引来不少女士的侧目。
祁暖在一旁小声抱怨:“你能不能别像个便衣警察一样盯着每个人看?太明显了。”
祁寒勉强收回目光,却在下一刻全身绷紧——在对面三楼的VIP包厢,一个熟悉的身影刚刚入座。即使隔着整个音乐厅的距离,祁寒也能认出那轮廓分明的侧脸和优雅的举止。
“楚天……”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
音乐厅的灯光渐暗,演奏即将开始。祁寒的目光死死锁定对面包厢,看到那个男人微微前倾身体,全神贯注地看向舞台。第一声钢琴响起时,那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突然转头,直直对上了祁寒的视线。
即使隔着数十米的距离和昏暗的灯光,祁寒也能感觉到那目光中的锐利与……期待?就像猎手终于等到了值得一战的对手。
祁寒下意识地要起身,却被祁暖按住手臂:“哥,别冲动。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
他强迫自己坐回座位,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对面。楚临——或者说“幽影”——似乎被他的反应逗乐了,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然后优雅地做了个“请欣赏音乐”的手势。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祁寒几乎没听进去任何音符。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对面那个时而闭目欣赏音乐,时而用目光挑衅他的男人身上。当《月光奏鸣曲》响起时,祁寒确信他看到楚临的嘴唇轻轻动了动,似乎在说“献给你”。
中场休息时,祁寒立刻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他快步穿过人群,却在经过三楼走廊时被一位侍者拦下:“先生,有位客人留给您的。”
侍者递上一个精致的信封。祁寒打开,里面只有一张卡片,上面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
「追得太紧的猎手会吓跑猎物。不如享受音乐?——Y」
祁寒抬头四顾,哪里还有楚临的影子。他攥紧卡片,却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混合雪松的气息——那是楚临身上的香水味,昨晚在科技博览会上他曾近距离闻到过。
这气息让他想起那张挑衅的字条,想起那段神秘的《月光》代码,想起雨夜中那个站在落地窗前的模糊身影。祁寒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正在步入一个精心设计的棋局。
而执棋者,正优雅地躲在暗处,等待他下一步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