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的喧嚣像潮水般退去后，教学楼的走廊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只有窗外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偶尔飘下几片枯黄的叶子，落在走廊的栏杆上。宋亚轩背着书包走在走廊里，脚步不自觉地放慢，每靠近储物柜一步，心跳就会莫名快半拍——那里曾藏着他和刘耀文最隐秘的小约定。
以前每次运动会结束，刘耀文总会提前在他的储物柜里放一盒黑巧克力。不是那种甜得发腻的牛奶巧克力，是宋亚轩随口提过一次“怕齁”后，刘耀文特意找遍学校周边便利店才买到的低糖款。巧克力盒上总会贴着张便利贴，字迹张扬又带着点笨拙的温柔，有时写“跑完步补充能量”，有时画个歪歪扭扭的笑脸，甚至有一次还在后面缀了道物理选择题，说“答对了下次给你带草莓味的”。
可现在，宋亚轩站在储物柜前，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门时，还是习惯性地往里面摸了摸。空荡荡的内壁只传来冰凉的触感，没有了熟悉的巧克力包装盒的棱角，也没有了那张带着温度的便利贴。他拉开柜门，里面只有昨天落在这儿的物理课本，书页被风吹得轻轻翻动，正好停在刘耀文以前帮他画过重点的那一页，红色的波浪线像道没愈合的伤口，刺得他眼睛发疼。
“宋亚轩？”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宋亚轩浑身一僵，他猛地回头，看见刘耀文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攥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几颗草莓味的硬糖——是宋亚轩小学时最喜欢的口味，后来因为换牙就很少吃了，没想到刘耀文还记得。
刘耀文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他，握着塑料袋的手紧了紧，下意识地把袋子往身后藏了藏，耳尖微微泛红，声音有些不自然：“我……我来拿点东西。”
宋亚轩的目光落在他藏在身后的手上，喉结动了动，却没说话，只是低头把物理课本从储物柜里拿出来，指尖不小心蹭到柜壁，沾了点灰尘。他想起上周运动会那天，他跑三千米时突然岔气，捂着肚子蹲在跑道旁，是刘耀文第一个冲过来，把他扶到树荫下，递给他一瓶温水，还笨拙地帮他揉着肚子，说“早知道不让你报这么难的项目了”。那时阳光正好，刘耀文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滴，落在他的校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可宋亚轩却只说了句“不用你管”，就推开他走了。
“那个……”刘耀文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上次的三千米，你后来没事吧？我听你同桌说，你第二天请假了。”
“没事。”宋亚轩的声音很淡，像被走廊里的风吹得没了温度。他不敢看刘耀文的眼睛，怕自己会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不再送巧克力”“为什么不再写便利贴”，更怕看到刘耀文眼里的失落——他知道，那些伤人的话都是自己说的，现在没资格再期待什么。
刘耀文看着宋亚轩低头整理课本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闷的。其实自从天台那次争执后，他每天午休都会来储物柜这里等。有时会带一盒黑巧克力，有时会装几颗草莓糖，可每次看见宋亚轩的身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怕宋亚轩会像上次那样，把东西扔回来，说“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更怕两人之间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又因为自己的冒失变得更僵。
“我听说……你最近物理进步了。”刘耀文又开口，声音比刚才大了点，像是在努力找话题。他昨天在老师办公室帮忙整理试卷时，特意看了眼宋亚轩的物理小测成绩，比上次进步了二十分，错题大多是基础题，要是再巩固一下，下次肯定能及格。“要不要……我再给你讲几道难题？你上次错的那道力学题，其实换个思路就很简单。”
宋亚轩的脚步顿住了。他想起以前，刘耀文帮他讲题时，总会把草稿纸折成小方块，一步一步写得清清楚楚，还会故意把简单的题说错，等着他来纠正，然后两人一起笑着闹着，把枯燥的物理公式记得牢牢的。可现在，他连跟刘耀文并肩站在一起都觉得尴尬，更别说坐下来一起讲题了。
“不用了。”宋亚轩轻轻摇了摇头，把物理课本放进书包里，拉链拉得飞快，发出“哗啦”的声响，“我自己能看懂，老师也给我讲过了。”
说完，他没再停留，转身就往教室的方向走。书包带勒得肩膀有点疼，可他却不敢回头——他能感觉到，刘耀文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背上，像带着温度，却又隔着无法跨越的距离。
刘耀文站在原地，看着宋亚轩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手里的塑料袋被攥得变了形，草莓糖的包装纸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慢慢走到宋亚轩的储物柜前，犹豫了很久，还是把塑料袋里的糖果倒了进去，一颗一颗地摆好，像以前那样，整整齐齐的。只是这次，他没有再写便利贴——他怕宋亚轩看见后，会把糖果扔掉，连带着他这点最后的心意，也一起丢进垃圾桶里。
宋亚轩回到教室，坐在座位上，却怎么也看不进物理课本。眼前总是浮现出刘耀文藏在身后的塑料袋，还有他泛红的耳尖。他想起以前，两人一起在储物柜前分享糖果的时光：刘耀文会把草莓糖的糖纸剥好，递到他嘴边，说“尝尝，还是以前的味道”；他会把黑巧克力掰成两半，塞给刘耀文一块，看着刘耀文皱着眉说“太苦了”，却还是把巧克力咽下去。那些画面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里回放，让他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不行，不能这样。”宋亚轩猛地站起来，抓起书包就往储物柜的方向跑。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或许是想跟刘耀文说声“对不起”，或许是想接过那袋草莓糖，哪怕只是说句“谢谢”。走廊里的风迎面吹来，带着梧桐叶的清香，可他却觉得跑得越快，心里越慌。
可等他赶到储物柜前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敞开的储物柜里，几颗草莓糖整齐地摆着，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光，像一颗颗没说出口的心事。宋亚轩伸手拿起一颗，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熟悉的草莓甜味在舌尖漫开，带着点淡淡的奶香，可他却觉得一点也不甜，反而比上次刘耀文送的黑巧克力还苦——没有了刘耀文在身边，连最喜欢的糖果，都失去了原来的味道。
他把剩下的草莓糖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拉上拉链，像是在珍藏什么珍贵的东西。走廊里的风又吹来了，梧桐叶落在他的脚边，他看着空荡荡的走廊，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原来有些东西，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就像那盒再也没出现的黑巧克力，还有那个再也不会笑着递给他糖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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