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室的木地板被空调吹得泛着冷意,周深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脚趾不自觉地蜷了蜷。镜子对面的舞蹈老师正对着手机调音乐,蓝牙音箱里突然炸出一段密集的鼓点,吓得他差点踩错脚下的标记线。
“别紧张,”老师转过身,把手机往地上一放,“咱们先拆动作,这段wave重点在胸腔,想象自己是块被慢慢推开的海绵。”她示范着顶出胸腔,肩膀跟着画了个圆,“你试试?”
周深深吸一口气,胳膊刚抬到一半就卡住了。他的肢体总带着唱歌时的惯性,肩膀会跟着气息往上提,做wave时像被按了暂停键,胸腔僵得像块石板。镜子里的人穿着宽松的黑色卫衣,袖子被他攥得皱成一团,连带着额前的碎发都垂下来,遮住了半只眼睛。
“放松点,”老师走过来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你唱歌时气息多稳啊,把那股劲儿分到身体上。想象音符在骨头缝里跑,从肩膀跑到腰,再顺着腿钻到地板里。”
他试着松了松肩膀,跟着鼓点慢慢晃。第一次顶胸时动作太猛,后腰撞到身后的把杆,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君影在旁边翻着舞蹈视频的手顿了顿,抬头时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有点不好意思,又带着点不服气,像只被踩了尾巴却不肯认输的猫。
“歇会儿吧,”她把手里的保温杯递过去,“老师说你气息太往上提,跟唱歌的发力方式反着来,得慢慢找感觉。”
周深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温水顺着喉咙滑下去,把刚才憋着的气也带了出来。他靠在把杆上看着镜子,里面的老师正在给君影比划动作,阳光从百叶窗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晃悠的光斑,像他此刻乱成一团的节拍。
“其实你刚才有个动作挺对的,”君影突然开口,点开手机里的录像,“转身时的脚步,跟你唱《玫瑰少年》时那个转音的节奏合上了。”
视频里的他正笨拙地转身,左脚尖点地的瞬间,恰好卡在鼓点的空拍上。周深盯着屏幕看了两遍,突然把卫衣帽子往头上一扣:“再来!”
第二次练到后半段时,他突然找到了感觉。那段rap的节奏他熟得能倒背,唱到“破茧成蝶”时会猛地提气,现在这个劲儿变成了转身时的爆发力,肩膀顺势甩出去,倒真有了点老师说的“音符在骨头缝里跑”的意思。镜子里的人不再盯着自己的手脚,眼睛亮得像有光在跳,连带着卫衣帽子都跟着动作晃悠,露出的半截下巴绷得紧紧的,透着股较劲的认真。
练到第五遍时,他的额头上已经渗了汗,卫衣后背湿了一大片。老师拍手叫停时,他还在对着镜子比划收尾的动作,右手往下压的瞬间,正好卡上最后一个鼓点。
“成了!”老师笑着鼓掌,“你看,找到和音乐的默契就好。你对节奏的敏感度是天生的,就是肢体还没跟上脑子。”
周深摘了帽子往脸上一抹,汗珠子顺着下巴滴在地板上,砸出小小的水印。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对着空气比划了个 rapper 的经典手势,结果手滑差点打到鼻子,逗得君影“噗嗤”笑出声。
“笑什么,”他假装瞪她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等我练熟了,下次舞台给你整个大的。”
“那我可得提前给粉丝透个风,”君影掏出手机开始发消息,“就说周深最近在偷偷练‘人体节拍器’技能。”
走出舞蹈室时已经过了饭点,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周深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突然停下脚步:“你说我要不要染个亮色的头发?rapper 不都挺炸的吗?”
君影上下打量他一番,故意板着脸:“张铭哥会提着灭火器来给你‘灭火’的。”
他“啧”了一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往前走:“也是,上次染了个蓝黑色,他念叨了半个月,说舞台灯光照出来像顶着一片乌云。”
两人说说笑笑地拐过街角,晚风突然送来一阵烤红薯的香味。周深的脚步顿了顿,眼睛往路边的小摊瞟,君影笑着拽他过去:“买一个?算给你的‘舞蹈进步奖’。”
摊主递过来热乎乎的烤红薯,用牛皮纸包着,烫得人直换手。周深掰开一半递过去,糖汁顺着指缝往下流,他舔了舔手指上的甜味,突然哼起了下午练的那段rap,脚步跟着节奏颠了颠,影子在路灯下摇摇晃晃,像个刚学会走路就想跳舞的孩子。
回到宿舍时,张铭正在客厅翻行程表。他抬头看见周深指尖还沾着红薯的糖渍,皱了皱眉又松开来:“明天上午录歌,下午继续练舞?”
“嗯!”周深点头,把剩下的半个红薯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刚才跟镜子对练,发现把歌词拆成动作记,居然记得更快。”
君影把他刚才的录像发给张铭,屏幕里的人还在跟节拍较劲,却已经能看出点自在的影子。张铭盯着视频看了半晌,突然笑了:“行啊,等你练熟了,下次音乐节给你加段solo。”
周深眼睛一亮,嘴里的红薯差点咽错地方。他冲过去扒着张铭的肩膀晃:“真的?那我今晚再练会儿!”
“别熬太晚,”君影把他拽回来,“明天录歌要保嗓子。”她转身去厨房倒了杯蜂蜜水,回来时看见周深正对着镜子比划刚才的转身动作,脚步在地板上蹭出轻微的声响,像在跟藏在空气里的节拍对话。
窗外的月亮慢慢爬上来,把月光铺在地板上。周深练到后来脱了卫衣,露出里面白色的T恤,后背的汗渍晕开一小片,像幅洇湿的水墨画。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抬手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指尖的糖渍还没擦干净,在月光下闪着小小的光。
君影坐在沙发上翻着舞蹈视频,听着身后越来越顺的脚步声,突然觉得那些曾经卡在鼓点里的笨拙,说不定正在悄悄发芽。就像他第一次唱歌时跑调的样子,谁能想到后来会有那么多人,为他的声音疯狂呢?
她拿起手机,给舞蹈老师发了条消息:“明天能早点开始吗?他好像找到感觉了。”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停了,周深转过身冲她笑,眼睛亮得像盛了整片星空:“你看这个!”他连着做了三个转身动作,每个都卡在鼓点上,卫衣帽子被甩得飞起来,露出的头发软乎乎地贴在额头上,带着点被汗水浸湿的潮气。
“不错啊,”君影笑着鼓掌,“看来烤红薯是隐藏的舞蹈秘籍。”
“那明天还买吗?”他凑过来,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手机屏幕,“要加黄油的那种。”
“想得美,”她把手机往兜里一塞,推着他往卧室走,“再练下去张铭哥要拿鸡毛掸子来了,赶紧洗澡睡觉!”
关门前,她看见周深又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嘴角还扬着没下去。月光从门缝钻进去,把他的影子描在墙上,像个正在慢慢舒展翅膀的形状。君影靠在门板上笑了笑,掏出手机给摊主发了条消息:“明天留两个加黄油的烤红薯,要最热乎的那种。”